趙嘉檸神情平靜的看着林以安,看着他憤恨的眼神,滿臉的怒氣,思緒一時有些飄忽。
如這般滿臉怒氣的林以安,在趙嘉檸的記憶中,不應該出現在如今這個時候。
是了……趙嘉檸恍然明白過來。
成親最初那兩年,她深愛林以安,見不得林以安有一點煩心事。隻要林以安眉頭稍微蹙一下,她便會認錯服軟。
是以那兩年林以安雖對她冷淡,但兩人到還能勉強算是相敬如賓吧……
而如今的林以安,那滿臉憤怒的樣子,逐漸與趙嘉檸記憶中,他們成親後幾年的林以安相重合。
在這一刻,趙嘉檸徹底明白了。
原來,林以安對她,一直都沒有情。
她緊緊抓着的,當做慰藉的那兩年婚後生活,也不過是她不斷妥協換來的。
而當她不在妥協,不在忍讓,開始為自己争取時。這表面的和平,就再也維持不住了。
“趙嘉檸!”
林以安一聲厲呵,将趙嘉檸的思緒喚了回來。
趙嘉檸收回思緒,擡眼看向林以安,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淡然地問道:“侯爺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的火氣?”
沒料到趙嘉檸會這般平靜的林以安怔愣了一下,探究的看向趙嘉檸,随即緩和了下語氣,說道:“你今天莫名其妙罰了靜雲……”
“莫名其妙?”不等林以安說完,趙嘉檸直接打斷了他,随即視線轉向一旁的阮靜雲,挑眉笑道,“阮姨娘,我是莫名其妙罰你的嗎?”
一直在一旁抽噎的阮靜雲聞言很短暫的停頓了下,随即便瑟縮着跪了下去,面上是恰到好處的畏懼與隐忍。
阮靜雲跪在地上,小心擡頭看了趙嘉檸一眼就馬上收回了目光,好像是被趙嘉檸吓到一般,低垂這頭,聲音顫抖着說道:
“夫…夫人是主母,是獎是罰,全憑夫人定奪,妾不敢妄下定義……妾…妾隻要受着便是……”阮靜雲說着,又小心翼翼的擡頭看了林以安和趙嘉檸一眼。
趙嘉檸眸色微沉,看着阮靜雲那雙噙着淚,更顯靈動的桃花眼,唇邊的笑意更冷了幾分。
好一個阮靜雲,不愧是宮裡滾過一圈的。
這番話說下來,面上挑不出一點毛病,但隻要不是聾子,誰都能聽出來,這是在暗諷自己磋磨她。
趙嘉檸餘光掃了林以安一眼然,意料之内的,林以安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阮姨娘的意思是,我是無緣無故罰你的?用不用我幫你回憶下,你究竟是為何受罰?”趙嘉檸臉上徹底沒了笑,坐直身子,看着地上的阮靜雲沉聲問道。
阮靜雲身子輕微的顫抖着,頭埋得很低,明顯是真的畏懼趙嘉檸的話,結結巴巴了半天,都回不上話。
“夠了!”林以安皺眉不悅道:“我知曉靜雲傷了你,但她也是不小心的。你罰她雖合理,但也不能不顧及她的臉面,讓她在人來人往的花園受罰……”
“臉面?”趙嘉檸被氣笑了,縱然已經看開,決定不去在意,但胸口還是蔓延開一股酸澀。
原來林以安知曉阮靜雲因何被罰……也知曉自己受了傷……
但他卻從始至終沒問過自己一句傷勢如何……
自己雖是這侯府的女主人,但他卻不給自己一點體面。
趙嘉檸心中嗤笑不已。
嘲諷自己竟然還會在乎林以安的态度。
明明自己已經決定割舍對林以安的感情,為何還會心酸的想落淚呢?
趙嘉檸閉了閉眼,緩緩吐出胸口中的濁氣。
等她看向林以安時,眼中那複雜心酸的情緒已經消失不見,一同消失的,還有那最後一絲的眷戀。
趙嘉檸眸中透着不屑,嘲笑道:“我倒是從沒聽過,哪家的當家主母,還要顧及一個妾室的顔面。怎麼?順甯侯府的傳承,是妾室的顔面大于一切嗎?”
“放肆!”
林以安大力拍向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在輕微晃動,裡面的茶水撒出了一些,在桌面上漫開。
趙嘉檸并沒有被林以安的暴怒驚到,隻是淡然的看向他。
那一片平靜的眼眸不知為何,讓林以安心中有了一瞬間的慌亂。
他總覺得,趙嘉檸看向自己的雙眸中,好似少了什麼,變得與從前不太一樣了。
然而不等他細想,就聽趙嘉檸繼續道:“侯爺這般暴怒,難道是被我說中?”
那絲慌亂轉瞬就被憤怒取代。
林以安臉色黑沉,厲聲道:“荒唐!趙嘉檸!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林以安隻覺得趙嘉檸不可理喻,竟然說出這種離經叛道的話,他分明是讓趙嘉檸顧慮下侯府的顔面,為何會被她說成在侯府妾室的臉面大于一切。
趙嘉檸嗤笑一聲道:“确實有些荒唐,畢竟我不曾聽說老侯爺夫婦有過這種事迹。”
趙嘉檸美目微轉,看向林以安,略帶嘲諷道:“既然原先侯府沒有這種規矩,那就是侯爺新立的?或是說,侯爺寵愛的人,可以不論尊卑,都要全了對方的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