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時無話,到底林老太太還是經曆的事多了,很快反應過來,像個沒事人一樣同趙嘉檸說話。
“這和離書是什麼時候的事?”
“您不如親自問問林侯爺?”趙嘉檸扶着琥珀緩緩起身往内間走去,“我這餘毒未清,身體還虛的很,精神實在不濟,就不陪老太君說話了。”
林老太太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但卻始終沒多說一句話,沉默起身往外走去。
林以安少見緊張的跟在林老太太身後,剛走出雲滄閣的院子,就聽見林老太太吩咐道:“把這個院子守死了。不準裡邊的人出來。”
“祖母……”
“閉嘴!”
不等林以安說完,林老太太就打斷了林以安的話,往自己的壽安院走去,林以安則很有眼色的跟了上去。
林老太太雖然回來的匆忙,但是順甯侯府是早早就得了信的,所以老太太住的院子一早就打掃出來了。
進了主屋的林老太太将閑雜人等都揮退後,臉上才顯出疲态來。
她坐在主位上,在外還挺直的脊背,此時佝偻了下來,看着進門後就跪在自己面前的孫子,終是不忍心的歎了口氣。
“起來吧……跟我說說那封和離書。”
這是他們順甯侯府最後的血脈了,如今陷入這種境地,她生氣,但也心疼。
“祖母,我沒想到她會留着那封和離書,甚至還粘好了……”
“關鍵不是她留沒留,是你何時、為何給她的?”
“是…是大婚當晚……”林以安有些艱難的說道。
“糊塗!”林老太太氣的拍了下桌幾,怒斥道,“你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麼嗎?你怎能還做出這種糊塗事?!”
林老太太不是沒看出自己這個孫子對賜婚的不情願,但聖旨下來了,他們作為臣子的,還能抗旨不成?
所以在聖旨下來的當天,她便提點過了,讓林以安不論有何心思,都收起來,日後跟趙嘉檸好好過。
縱然她也不喜歡趙家,覺得趙家的門楣配不上順甯侯府,但她也知道,如今的侯府,挑不得什麼了。
于是她早早的避了出去,去廣甯寺為死去的兒子兒媳祈福,求個清淨的同時也是怕自己掩飾不好自己的情緒。
她離開時是覺得林以安足夠穩重了,卻沒想到在情愛一事上,他居然鑽了牛角尖。
“祖母,孫兒錯了,您别氣壞了身子。”林以安看着呼吸略微急促的林老太太,着急道。
林老太太擺了擺了,問道:“你可知,你錯在了哪裡?”
錯在了哪裡?
林以安其實沒想到。
他隻是覺得自己好像怎麼做,怎麼錯。但若真的讓他說,他又找不出真正的錯處。
“孫兒不知……”林以安垂下眼眸,有些喪氣的說道。
林老太太無奈的搖了搖頭,“你錯在心志不堅。心中有人,就不要因為權勢利益而低頭。陛下不是沒有問過你。在趙家回京前,陛下就問過你的……”
“祖母,我努力過……”
“你若真的努力過!就不會在大婚當晚給出那封和離書,也不會成親至今都沒有圓房!”林老太太道,“其次便是,既然你決定除掉趙嘉檸,就不該又心軟……”
林老太太說到這裡,又歎了口氣,“自她中毒到被救治,那麼長的時間,你什麼都不做,就是放任。你以為你隻要放任不管,就可以送她去死,但她不是孤女,她是有娘家的人,且娘家強大又在京中。你憑什麼覺得,隻要你不管,就真的能順了你的意?”
“祖母?”林以安終于擡眼看向了自己的祖母,隻是他瞳孔微微顫抖,顯然對于剛剛林老太太的話感到不敢置信。
“你父親後院幹淨,沒那些龌龊事,但你真覺得,這京中大戶人家的主母暴斃,就真的都是‘暴斃’嗎?孩子,這裡面的門道何其多?你顧念着那一份情誼,不忍心動手,隻想她自生自滅,但哪能事事如你所願?”
“孫兒也想跟她好好過的。隻是……”
“隻是她不想跟你過了。”林老太太接過林以安的話,“你是低了頭,但你還低的不夠,你還覺得趙嘉檸還是原來的她,對你不過就是鬧鬧脾氣,殊不知人家早就開始算計了。”
林以安聞言面色微凝,卻也一時理不出頭緒。實在是這短短半年間,發生了太多事情。
雲滄閣内,直到關門聲響起,趙嘉檸緊繃的那口氣才松了下來。
她眼前陣陣發黑,若不是有珍珠琥珀扶着,隻怕要直接栽倒在地。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兩人略帶焦急的呼喚。
被小心扶着坐下後,趙嘉檸靠坐在迎枕上,直到眼前漸漸恢複清明,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瑪瑙從門外進來,道:“小姐,他們走了,但是看守院子的人好像更多了……”
趙嘉檸看着丫鬟們臉上的緊張,盡量平穩着聲音道:“先好好休息。林老太君提前趕回來,我估計是因為太後那邊腳程太慢,她等不及了……”
她說着,身體徹底放松下來,倚倒在迎枕上,“準備一身素淨的衣裳出來。這幾天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準備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