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這一舉動,讓在場的人露出些許驚訝,紛紛将視線移到了甯子墨身上。
甯子墨神情未變,聞言也是聽命的擡起了頭,隻是眼睛還是低垂着。
太後看着甯子墨的臉,手用力攥了起來,隻是她神色未變,道:“哀家聽說,廣甯寺這邊,都是你安排的?”
“臣入朝為官時間尚短,不敢居功。這邊的安排多仰仗楊大人、章大人等諸位同僚。臣不過是擔了督辦名頭,倒是占了便宜。”甯子墨謙遜的說道。
這一番話說的,讓跟在他身後的諸位官員都面露笑意,不用看都知曉,他們對甯子墨這個人更加滿意。
之前對于容帝派一個剛入朝為官沒幾年,就過來指揮他們的小子的那種不滿,此刻都消失不見了。
太後點了點頭,看着他身後的幾位官員道:“此次是哀家臨時起意,難為你們準備的如此周全,都賞。”
官員下跪謝賞,道:“謝太後賞。這都是臣等的職責。”
君臣之間走完了過場,便在方丈的帶領下上了山。
因着剛剛太後的詢問,官眷貴女之間,對甯子墨的讨論多了些,這自然就不能避免談到陳如芸。
不少貴女對陳如芸這種行為嗤之以鼻,但也有些頭腦清醒的,覺得此事蹊跷,李家幾位小姐就在其中。
李大小姐已經出嫁,這次出門便是李二小姐帶着兩位妹妹,跟着嫡母過來的。
聽到有貴女議論此事,還對陳如芸言語不當,李二小姐姐皺了皺眉頭,想要出言規勸一二,卻被李夫人攔住。
“這件事,我們不要多管。”李夫人壓低聲音道。
李家幾位小姐看到嫡母臉色難看,也無心去關注他人言語,圍到母親身邊,攙扶着慢慢往山頂去。
直到進去了廂房,李夫人示意關好門窗,這才又低聲說道:“關于陳家和那甯探花的事,我們不要多嘴…”
“母親…”李二小姐剛想說話,就被李夫人制止。
“我知曉你想說什麼,但我覺得這件事不簡單。”李夫人蹙着眉頭道,“就連這次出行,我都覺得不簡單。你們三人莫要獨自行走,最好都同我待在一處。”
姐妹三人聞言面面相觑,臉上都有些緊張。
其實不止李夫人這樣,不少命婦都叮囑了自家孩子。一種緊張的氛圍,慢慢在廣甯寺内彌漫開,隻是這些都是暗潮,面上大家并沒有什麼異常。
趙嘉檸所屬的院落,是獨立于後山那些廂房的,甚至還有一段不近的距離。但饒是如此,趙嘉檸也聽到了一點動靜。
她知道,太後他們已經到了。既如此,想來京中也快要行動了。她的時間,不多了。
然而越到這種緊急關頭,就總會生出些波折。幾天沒露面的甯子墨又過來了。
趙嘉檸看着桌上的香爐,鼻端圍繞着那有些甜的香氣,心中有一種無力感。
“嘉檸似乎并不想看見我。”甯子墨進門看到趙嘉檸垂着頭歪在軟榻上,故意問道。
趙嘉檸沒答,知曉甯子墨這是故意的,而且也沒指望自己回答。
果然,甯子墨并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又說道:“趙夫人也來了…”
隻這半句,趙嘉檸便擡頭看向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警告。
甯子墨卻好似沒有察覺一般,反而笑的愈發燦爛,道:“嘉檸你放心,我會将伯母安全無恙的帶過來,與你團聚的。”
趙嘉檸眼中範出點殺意,随即眼前陷入黑暗,隻感覺到皮膚的溫熱透過眼部傳來。趙嘉檸聽到甯子墨的聲音,裡面似乎透出些點點祈求。
“嘉檸,别這麼看我。”
眼前很快恢複明亮,趙嘉檸下意識擡眼看向甯子墨,想要确定剛剛那絲祈求是不是她的錯覺。
甯子墨微微俯身站在軟榻前,眼睛如同一潭清澈的湖水的,就那麼看着趙嘉檸,見她看向自己,他彎唇淺笑,連眼睛也彎起,好似微風拂過湖面,在他眼底蕩起清波。
很美好的畫面,若是沒有這些事,趙嘉檸會覺得,甯子墨還是原來在嶺南時,經常同他大哥一起照顧他們的甯大哥。
但是發生了這麼多事後,趙嘉檸現在一點都不敢輕視那看似清澈的眼睛。因為她知道,這時這雙眼睛可能看上去清澈如水,但下一刻,可能就是深不見底了的深潭,讓人看不清其中情緒。
甯子墨隻短短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随即春桃将香爐換走。
趙嘉檸突然出聲喊住春桃,“春桃,你是因為什麼跟着甯子墨的?”
春桃步子停住,微微側過身子,偏着頭,似乎在想很久遠的事。
“我本來就是南延人…”春桃将腦海中那僅剩不多的,在南延生活的回憶挖出來,“我親生父母在南延就是奴隸,所以我生來也是奴隸…是公子選中了我,将我帶出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