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趙老太自嘲一聲,搖搖頭又道了一聲:“呵,去他娘的山神降罪。”
不多時,趙萍送她從閨房裡走出來,林三嬸對趙萍擺擺手道:“行了,好姑娘,你再與你娘說說話吧,我們午時來接你。”
耳房裡。
江守君還沒醒過來,束胸被重新纏上,衣裳也被趙萍重新理規整。
趙老太皺着眉打量她。
自己确實是下手狠了些。
趙萍立于房門口,懷裡捧着薄被走到她身旁,将被子蓋到江守君身上。
趙老太一把拉開她,“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想着照顧她?”
趙萍咬着嘴唇忍着淚不肯說話,手上也不敢再動作了。
“我有個法子可以讓你免于活祭。”趙老太沒有打斷她的動作。“卦象都是虛的,這‘山娘子’你當得她也當得,可以讓她替你去。”
趙萍停下動作剛要反駁,但下一刻便将話咽了下去。
她不是沒想過讓眼前這人當她的替死鬼。
此人身世來曆人品性格皆不清楚,在谷裡必然也無落腳點,按照這裡的規矩,為得山神庇佑,必須延續血脈純正。
話雖如此,隻不過是對谷中人難以出望月谷,而外人難以進來的說辭罷了。
況且這人對此處人生地不熟,那必然是逃不出去的,倒不如把活命的機會讓給自己。
趙萍閉了閉眼,心中極度恐慌同時又壓着對地上那人的愧疚感,最後終于鼓足勇氣道了一聲“好”。
時間不算緊迫,二人合力将江守君移到卧房中,把喜服給他換好,頭上蓋了大紅的蓋頭。
她與趙萍的身量相差不大,送來的喜服又還算厚實,哪怕是趙老太不仔細瞧也難分辨出來。
趁着江守君還昏着,趙老太又讓趙萍去廚房裡拿了藥汁來給她灌下,以防她途中醒過來。
山中的天氣總是陰晴難測,晨時才晴光潋滟好,快到午時了反而驟起黑雲來,天低的有些駭人,活像張着口的怪物要把整座睐山都吞下去。
“你在此處躲好,除我以外任何人進來都不要發出聲響。”
趙萍蜷縮在廚房牆邊角落裡,趙老太顫顫巍巍地往她身上裡三層外三層蓋着幹柴雜物。
趙萍噙着淚點頭。
确認她被捂得嚴嚴實實叫人看不出來後,才緩了會慢慢起身,拄着拐走出廚房并挂了鎖。
“來人,快來人啊。”趙老太說一句話便要咳三下,已不見當時罵人的氣勢了。
聲音不大,但院門外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祭祀禮的隊伍已經陸陸續續來了,花轎披着鮮紅的錦緞停在路邊,前面人端着供果,後面人拿着器樂,更有些不懂事的小孩子鬧作一團伸着腦袋看熱鬧。
林三嬸也扭着胯往這邊走将孩童遣散了,一切都整裝待發。
在門外守着的一群漢子聽見後不敢貿然有所舉動,隻能在門外焦急地問她發生什麼事了。
“我的青天大老爺喲,您這是怎麼了?”林三嬸手裡甩着絹布進來攙住趙老太。
“萍兒,萍兒暈倒了。”趙老太語氣焦灼,佯裝急切。
“怎麼這會子突然暈倒了呢?快,外面來兩個人來幫忙。”林三嬸是真有些怕,急忙沖進卧房。
門外人剛剛聽了趙老太的訓,現下林三嬸又叫他們進去,一時都沒個主意不敢擅自有舉動。
“扭捏什麼?還愣着不進來?”趙老太用拐狠狠砸地。突然發出的聲響吓得門口往裡偷瞄的兩個大男人虎軀一震,低着頭唯唯諾諾走了進來。
卧房裡江守君喜服被理得端正仰面躺在木床上。
林三嬸剛想拿手掀開她面上紅綢蓋頭,半途被趙老太狠狠打下。
“這是你掀得的麼?也不怕壞了規矩遭報應。”
“您說的是,我不敢壞規矩。”林三嬸皮笑肉不笑繼續說“我看估計是傷心過度暈過去了,不礙事的,這祭禮啊還得照舊來。”
說完後轉頭對身後進來的那兩個男人道:“你們兩個,把趙姑娘擡到嬌子上去。仔細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