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海棠花,已經凋零得所剩無幾,風一吹隻有樹葉的嘩嘩聲響起,以及零星的花瓣掉落,就像師徒兩人的間的感情一般。
“師姐……”在兩人劍拔弩張之時,屋内傳來燭雨兮的呼喚聲。
頓時雲弦歌緊張起來,看着張恩的眼睛,一刻不敢松懈,微微側身做出防禦姿勢。
“好,你帶着小蛟龍去,如果你膽敢放她離開的話,别怪為師手下無情。”張恩隻是往屋内看了一眼,随即拂袖而去。
看着張恩離去的身影,雲弦歌呼出一口氣,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沁濕了,手心也都是細汗。
屋内斷斷續續地傳來燭雨兮的聲音。
轉身走上台階,在門口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發絲,調整好呼吸,才擡腿走進去。
“師姐。”燭雨兮爪子搭在竹籃邊上,腦袋靠在自己的爪子上,這樣就不會硌着了。
“嗯,醒了。”雲弦歌走過去,輕柔地點了點燭雨兮的腦袋,笑着道:“早飯喝點青菜粥如何?”
問完也不等燭雨兮回答,便準備出去,但指尖被燭雨兮的爪子握住,低頭一看,剛好與燭雨兮的漆黑的眼眸對上。
眼眸中有擔憂和好奇。
“師姐,你不開心。”是一個陳述句,不是問句。
“沒有,隻是昨夜沒有睡好,也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壓着我了,你說這玄天宗難道還能進髒東西?”說到後面時,語氣都變得調侃起來,瞧着燭雨兮的眼皮逐漸往下,一臉心虛的模樣。
“再睡會吧,明日可就不能睡懶覺了,明日要下山了。”雲弦歌扶着小蛟龍的腦袋塞回竹籃裡,蓋上被子,又壓了壓。
燭雨兮聽到要下山後,小臉皺在一起,擡眼看着自己師姐,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問是不是又打算送自己離開。
“是山下的李家莊疑似有貓妖作亂,師傅叫我去看看。”雲弦歌解釋的同時,指腹點在燭雨兮皺的眉心處,輕柔地把燭雨兮的眉頭揉開,“睡吧。”溫柔得不像話。
燭雨兮像是被奪舍了一般,乖巧得可怕,說睡就睡。
其實五百年前,沒有被師姐關起來的時候,她比現在還乖,師姐說做什麼就做什麼,小蛟龍從來都不是玄天宗的,而是雲弦歌個人所有。
可是師姐關了她五百年。
燭雨兮被氣醒了,撐着身子,爬到竹籃上,打算趁着自己還在生氣,去找師姐要個說法。
結果腦袋剛探出去,就看見師姐端着飯菜,從門口走進來,渾身像是渡了一層光一樣,整個人漂亮得不像話。
燭雨兮一時間看呆了,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左爪子搭右爪子,自認為做了一個優雅的姿勢,裂開嘴笑着。
但在雲弦歌來看燭雨兮的左爪子踩着了自己的右爪子,疼得呲牙咧嘴的。
“來,吃飯了,任務加急了,下午我們便要下山了。”雲弦歌照常從竹籃裡把燭雨兮撈起來,抱在懷裡。
這次雲弦歌沒有逗弄燭雨兮,直接把小蛟龍護在懷裡,用勺子舀起一口粥,吹涼了後才喂給燭雨兮。
看着燭雨兮吃得津津有味,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但是又想到任務書一事,笑意也跟着收斂了許多。
方才周淮意來找過她,把任務書送來過來,上面赫然寫着三個人的名字,周淮意也要跟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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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殿内。
幾排蠟燭同時點亮,但大長老卻站在大殿内唯一照不到光的地方。
張恩從門外快步走進來,站在離大長老還有三米的位置。
“我已經安排弦歌下山處理李家莊貓妖一事了……小蛟龍也跟着帶去了。”張恩站在光裡對着黑暗中的大長老說道。
按理說修煉到張恩如今的境界,早就在黑夜中如白晝一般,卻在這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大長老的神情,自然也猜不到大長老的心思。
“你知道該怎麼辦吧。”大長老的聲音低沉,背着手,緩緩從昏暗的角落裡走了出來,頭頂的透明瓦片照射進陽光剛打在他臉上,顯得格外突兀,就像是不該出現在光裡一般。
“我知道。”張恩應道。
“如此甚好,你知道的,本尊不留無用之人。”大長老說完這話,便越過張恩,負手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張恩站在原地,良久轉身看向大長老方才離開的方向,久久沒能回神。
但願弦歌能看清形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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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宗山門處。
周淮意早早地在此處等着了,遠遠地就看見雲弦歌背着劍,手裡還提着……
提着一個嬰兒用的竹籃。
雲弦歌走近後,看到周淮意一直瞧着自己手裡提的竹籃,開口解釋道:“燭雨師妹與我們同去。”
這話一出,周淮意眼睛都瞪大了,這裡面裝的居然是小蛟龍,一腳把炎甯毅踢昏過去的小蛟龍,就這麼水靈靈地窩在這小竹籃裡。
在看到竹籃外的碎花小布被一顆黑漆漆的小蛟龍腦袋頂開時,周淮意徹底信了,傳說中的那句話,雲弦歌是最好的馴獸師,因為她能讓兇殘的小蛟龍聽話。
“好久不見,周師妹。”燭雨兮大大方方朝着周淮意揮爪子。
這也太可愛了,周淮意産生了想把小蛟龍抱在懷裡逗弄的想法,剛伸出手想要去碰碰小蛟龍的爪子,就看見小蛟龍被一隻白淨的手按回了竹籃中,順手把碎花小布蓋好。
“莫要耽誤時間,抓緊時間下山,好早點去李家莊,讓李家莊少一分危險。”雲弦歌說得大義淩然,實則早上還說明日再出發。
周淮意的手落空了,但是想要與小蛟龍親近的心思卻沒有歇下。
“師姐,我幫你提竹籃吧。”周淮意以為這個提議會被采納,手也跟着伸出去了,但是再次被拒絕了。
“不必了,燭雨師姐習慣在我身邊了。”雲弦歌這話一出,自己都驚住了,她怎麼能說出這種話,趕緊開口補充道:“她還有傷在身,習慣了在我身邊,有助于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