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想。”赤井秀一短促地笑了一聲，“手上多個你的戒指，行事也方便很多。”
"隻是要那樣的東西嗎？"林庭語說，“我那裡還有一把，每個都帶定位器，回去以後給你拿一個。”
定制的量産款，赤井秀一見過，他不覺得這東西給出去有什麼價值，赤井秀一早就不需要戒指之類的信物，靠一張臉就夠讓他的人開道了。
除非是要換了臉用……不事先告訴他一聲嗎，總覺得是要做什麼奇怪的事。
赤井秀一顯然沒get到他的腹诽，自然地接了下去：“如果是用來查崗的，可以。”
林庭語嘴角彎了一下，自然地讓話題停在了這裡。
天氣确實很好，一路過來他就被曬得昏昏欲睡，陽台檐擋住了一半日光，風吹過來夾雜着一陣清涼感，加上剛才那個安逸的吻，讓他有點發困了。
赤井秀一直起身，剛想拉一把椅子坐到他旁邊，甯靜的小鎮氣氛突然被打破，一輛警車駛入樓下的街道。
看起來不像突發事件，林庭語的視線隻是移開了一瞬，赤井秀一卻露出饒有興緻的表情，推着他的輪椅到了更靠近欄杆的位置。
“看看吧。”
一位年輕的警員從車上下來，敲開了他隔壁鄰居的門。
在過于安詳的小巷裡，交談聲一字不漏地傳到了林庭語的耳中。
來應門的是位三十多歲的女性，似乎是在便利店遭受了槍擊事件，有人受傷，警方及時趕到擊斃了持槍者，因為場面過于激烈，現在的精神狀态依然不是很好。
警員登門來了解情況，用詞有種故作老練的生疏感，一聽就是處于緊張的狀态。
這麼普通的工作，說是新人警員都有些不稱職了。
林庭語的疑惑冒了個頭，視線頓了一下，突然聯想到匡提科隸屬于FBI的另一處設施。
“訓練營學員？”
他轉頭向赤井秀一确認。
赤井秀一默認了，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繼續往後看。
沒有被關好的門後又出來一個男性，一邊問着“發生了什麼”一邊走出來。
而女性的叙述剛好到了最激烈的時候。
聲調在談及警方開槍時拔高到了最高點，情緒激動到幾次失聲，看起來很難繼續回憶下去的樣子。
聲音越鬧越大，旁邊的房子裡突然出來很多人，場面頓時一片喧嘩，幾個圍觀者圍了上去，其他一樓二樓陽台上的各自站在視野方便的位置舉起手機。
林庭語：……
他還以為旁邊的都是道具空屋。
就算他事先知道這是模拟演習，這場面也真實到讓他産生了一絲恍惚。
妻子啜泣得很厲害，在越來越多的圍觀人群中，男人的情緒似乎也被挑動了，在FBI警員伸手想要安慰的時候，猛然拉開對方的手，然後從後腰掏出一把手槍。
林庭語：…………
他好像知道會發生什麼了。
另一輛警車從遠處開過來。
但槍已經響了，那名學員明顯反應不及，有點呆愣地木在那裡。
赤井秀一在他旁邊，手臂撐在扶手上，很明顯沒有身處此地應有的演員自覺，屬于下面群演擡頭看一眼就會出戲的程度，随意地看了一眼：“他死了。”
林庭語：……
了解個情況都能突然變成槍戰（甚至剛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到折損FBI警員，已經不是民風彪悍的問題了吧。
就算是琴酒路過被卷入事件，也是會好好配合警方問詢的，這個國家的人對警員還有一點基本的尊重嗎。
“他們應該已經在訓練基地裡受過向人開槍的訓練了。”赤井秀一注解，“但換到這樣的場景裡還是反應不過來。”
向人——向這樣的普通市民開槍。就算是出于自保的需求，也确實需要考慮太多因素了。
林庭語問：“你當時表現如何？”
“我嗎？太久以前了。”赤井秀一面色不變，“但我所有課程的成績都是滿分，包括緻命武力的法律和實踐考試。”
實踐考試。林庭語略有耳聞，也完全想象得到那是什麼。所以赤井秀一大概率是在危險發生之前就先解決了危險。
“我是那一批裡最敢開槍的人之一。”赤井秀一補充。
林庭語默默地把視線重新投向樓下。
不過，赤井秀一出生在那樣的家庭，似乎這樣才合理。
這種機構普遍會對新來者保持排外，隐形霸淩層出不窮，不管是學院的同學和教官，還是正式入職以後的同事和上級——一個有着一半亞洲血統的混血，要來分享與此國曆史息息相關的聯邦調查局的榮譽，再加上赤井秀一孤狼般的性格，不難想象會遇到多大的阻力。
如果不是拳頭夠硬和成績突出，恐怕在這種機構裡連立足腳跟都很難。
情景模拟結束了，第二輛警車停下來，出來兩個教官，拿着紙筆說着什麼，被圍觀群衆的議論聲蓋住，被槍擊的年輕學員苦笑着搖頭，二樓聽不見下面的談話聲音，但氣氛已經明顯變得不一樣。
“這劇本和我那次不一樣，但大同小異。”赤井秀一詢問他的感想，“還算有趣吧？”
林庭語“嗯”了一聲，突然轉移了話題：“我見過這時候的你嗎？”
赤井秀一看着他，視線仿佛凝住了。
“怎麼突然這麼問？”
他知道林庭語不記得了——他親手删的。銀色的流光在他眼前消散，曾經很清晰的影像，留下了最後美麗的一瞬間，就再也無從尋起。
他站在棱柱的空白面，看見自己的倒影。
人的記憶會退化，會遺忘，很多事情連他都記不清了，但保存下來的數據不會，林庭語取回自己的數據之後，可以永遠記得。
他在親手删除原本可以永恒的東西。
“雖然你總是說結局比過程重要，但我覺得過程也很重要。”林庭語說，“既然帶我到了這裡，也跟我說說我忘記的事吧。”
赤井秀一反問：“重要嗎？那些都過去了。”
“你在回避向我描述那段經曆嗎？”林庭語笑起來，“該不會在我面前吃癟了吧。”
“……”還真是，說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