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星回上前,冷着聲音問:“荀華松,你與雲清河有何仇怨?”
荀華松瞳孔微微睜大,反問道:“你是誰?”他記得雲清河有一女,莫非就是眼前之人?雲家不是鄉紳人家,怎會和綁他的人扯上關系?
心下驚疑不定,荀華松面上還穩得住,“你是雲清河的女兒。”
雲星回冷肅着臉,沒有回答。荀縣令下令害她爹,怎會不調查她家?雲星回微微俯身,“所以,你們之間有什麼仇怨,讓你一個縣令不惜對他下死手?”
荀華松突然輕松一笑,往後一靠,身體放松下來,“自古鳥為食亡,人為财死。自然是你爹擋了别人的路。”
雲星回眼角一壓,眸底染上恨意,“是誰?”
“沒什麼不能說的。我自身難保,他也跟着遭殃。”荀華松苦澀一笑,“雲清河在縣學廣交好友,讀書不錯,家中還頗有家資,自然有人看不慣他。那人就是我愛妾的兄長。他比雲清河大一輪,但屢次不中童生。去年,我告訴他可以騰出一個名額,偏巧雲清河突然教導一個學生來考童生。”
雲星回略一回想,就知道是誰了。莫子鶴,上一世願意入贅她家的那個書生。他農家出身,十四歲才開始識字念書,雲星回聽過雲清河對他的誇贊,聰穎過人,有着勃勃的向學之心。
“莫子鶴的卷子實在漂亮,任誰來看都是必取的。但這就是變數了,靖安縣每年的讀書人就這麼多,錄取的人數有限。多一個便少一個,他落榜後一直記恨雲清河,固執的認為是雲清河搶走了他童生的名額。”
雲星回聽得直咬牙,就因為這個?
一個妾室的兄長為何如此嚣張?還不是有荀縣令撐腰?上一世,害死了她爹還不夠。也是,都說斬草不除根,吹風吹又生。弟弟雲曦學問好,保不住那一日就有出息,得知真相。
那麼雲家的下人呢?米蘭、李叔,總是無辜的吧?也要一一将他們除去。
雲星回眼前閃過上一世雲家所有人的結局,雲曦被冤枉童生試作弊,還未審理,雲星回隻匆忙在獄中探視過一面,就突然傳出消息,雲曦年紀小,經不起牢獄的折騰,不幸病死。
雲夫人聞得噩耗,卧床幾日,又逢雲清河病情加重,她竟悄悄自盡了。
雲清河更是羞慚自責,若不是雲星回苦苦拉着,他也要自我了斷,不想拖累雲星回。
雲星回放出招婿風聲,一個多月都沒人願意來。雲清河還偷偷拿出一半家資,将女兒托付給雲烨喬,希望給雲星回找一個好歸宿。
當時雲星回已經是雲家實際上的當家人。雲清河托人托财的舉動,她都知道。
悲意恨意怨意,就如缺了口的河堤水,不斷湧進雲星回的胸腔裡,升溫,翻騰,撞擊,急于尋找一個出口。
雲家每一個死去的人,都在她心口咆哮遭受的不公苦難。
雲星回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将荀華松千刀萬剮。
荀華松做過多年縣令,看人的眼力勁不缺,雲星回愈是痛苦,他就更有一種隐秘的得意。這件事就算是死,他也要帶進棺材裡。
提前準備的借口,萬無一失。他荀華松不過是順勢而為,就算是狄公再世,也查不出來内情。
“親親相隐,我事後得知,隻能幫他掃掉尾巴。”荀華松好奇的看着雲星回,“可惜雲清河大難不死,又被你們查到了這裡。”
荀華松又意有所指的說:“若早知雲家背後有人,我絕不會放任。”
匕首就藏在小腿邊,雲星回極力克制住拔出的沖動。荀華松要被律法光明正大判刑,罪名要被世人皆知,到時她帶上爛菜葉臭雞蛋,再去法場給他送行。
“狗仗人勢。”雲星回眼中森冷。她要去找出荀華松妾室的兄弟。
蕭曜風一直在旁邊聽着,嘴裡還準備了一番話要說服雲星回不能沖動行事。荀華松這個人他要帶回京城面聖的。
但雲星回不用他多言。
蕭曜風狹長的眼眸劃過贊賞,而後噙着怒意開口,“人就在隔壁。别弄死了就成。”
嫉妒才高之人,就痛下殺手。這種人提前感受一下痛苦,後續審問更省功夫。
雲星回驚詫,但痛快出門。
雲星回動手之前,還有理智,跟這個荀華松小妾的兄長确認謀害動機和經過,直到一一對上,雲星回才任憑恨意宣洩。
出來的時候,侵占雲星回雙眸的猩紅才逐漸退卻。
今日,雲家終于大仇得報。雲星回心中十分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