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王的行營就駐紮在山坳處。沈淮下馬時,正值守衛換崗調度,哨兵一眼就看到了他,呼哨聲一響,就有衛兵過來盤問來曆。
吳博将一塊牌子遞了過去。衛兵仔細審查後,躬身道:“公子請進。”
吳博跟在沈淮後面走進行營,路上他忍不住問沈淮:“這塊牌子到底什麼來曆,行營這種要緊的地方也能随意放我們進?”
夜裡風大,沈淮攏緊荀安的衣裳,道:“大内的牌子。”
吳博蹙眉:“将軍怎麼會将大内的牌子交給我們?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沈淮道:“他想做什麼都不要緊,我隻需要清楚,我想要什麼。”
吳博快步跟上沈淮:“那公子要什麼?”
沈淮森然一笑:“我當然要這天下海晏河清。”
吳博怔住。沈淮側眸,于月下負手而立:“你信嗎。”
帳篷内,朔王薄枭坐在高位上,平靜地看着沈淮,道:“你就是沈樾沈相之子?”
沈淮躬身道:“沈淮參見朔王。”
薄枭颔首,道:“坐。”
沈淮依命坐下,看向朔王。
眼前這人,便是書裡戲份不多的背景闆主角攻。縱使這本書的感情線晦暗不明,可沈淮依舊暗示自己要時刻留心此人,畢竟——他得時刻籌謀如何在走劇情的過程中盡量避開這條不必要的感情線。
沉默中,薄枭也在打量眼前這個看似弱不驚風的人。
他曾收到過一封密信,信中提到過沈淮,說得此人者得天下。他縱然沒有全然聽信,一來二去倒也記住了此人的名字。如今他遠離順都,勢力自然是不如前頭兩位,僅有的聲勢也都是在綏北積攢起來的。若是想赢,隻能靠吸納賢才。
兩人就這麼無聲地打量對方。
還是沈淮打破此刻的平靜。他站起身,對朔王拱手行禮:“如今人人都要殺我,還望朔王給我一條生路。”
薄枭單手撐着腦袋,另一隻手在扶手上叩了叩:“本王當然願意給你一條生路,隻是本王勢單力薄,若是宮裡追究下來,本王或許力不從心,保不住你。”
沈淮指甲掐進肉裡,逼迫自己擠出兩滴淚來:“若是如此,那我便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薄枭的眼皮跳了跳。
眼前這人眼中含淚,言辭懇切,可不知為什麼,薄枭從他的眼裡看不出任何慌張局促,倒像是個演技純熟的局外人。
薄枭道:“如今的局勢沈公子應該清楚,大權旁落,太子與二皇子互相掣肘,朝中人人自危,本王隻是個不上道閑散王爺,你投靠我,不如投靠順都那兩位。”
手握重兵的閑散王爺?
沈淮蒼涼一笑:“如今立誓要殺我的,便是朔王所說的那兩位。”
薄枭頓了頓:“那如此說來,本王确是沈公子的不二之選。隻是——若我竭力保全公子性命,公子該如何彰顯投誠之心?”
談條件了。
沈淮咬唇,故意思量許久,道:“隻要朔王一句話,我便替朔王殺一人。”
薄枭勾唇,似是感興趣:“誰都可以?”
沈淮點頭:“誰都可以。”
薄枭眼中露出興奮的神色,半晌,他道:“我當年養在太後膝下,因從小沒有同齡玩伴,故性格孤僻少言。宮裡有位老太監慣會見風使舵,他知道聖上不喜歡我,便暗中對我做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我至今想起,還覺得竦然。你若能潛入深宮将那老太監殺了,我便信你。”
沈淮道:“既知聖上喜好,必然是聖上身邊的人。”
“不錯,”薄枭道,“他便是聖上身邊的大公公,霍福。”
好家夥,沈淮心裡的算盤珠子飛速轉動,他就知道薄枭不會給他布置什麼簡單的任務。霍福可是待在聖上身邊三十年的老太監,在這宮裡地位十分穩固,更重要的是,他是太子一黨,太子必然要通過他了解聖上近況,這樣的人物,要在宮裡殺他,難度可想而知。
沈淮咬牙切齒地答應:“我必取他性命以報朔王。”
薄枭聽後哈哈大笑:“既然如此,我便靜候佳音了。剛好不日便是太後壽辰,我已備下壽禮,你便充當我的副官,混在我的禮隊裡,進入順都吧。”
沈淮道:“敢問太後壽辰,朔王是否會去?”
薄枭冷笑道:“我自然是想去的,隻不過我一旦進宮,宮裡怕是有人會睡不着了。”
沈淮了然于胸:“朔王想必是很多人的噩夢。”
薄枭道:“此次行動,你可有條件?隻要是本王能做的,我會盡量滿足。”
沈淮笑了笑,道:“此次前來,多虧一匹叫紅纓的馬,我入順都之後,還望朔王替我好生照料,沈淮感激不盡。”
薄枭蹙眉,半晌道:“馬?”
——
将軍府内,荀安盛怒之下,一拳砸碎了院中的石凳:“奪我愛馬,此仇不共戴天!”
荀安身邊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仆從劉紅戰戰兢兢:“小将軍息怒……别鬧出動靜,惹人疑心。”
荀安揪住看馬人的衣襟,道:“你可看見偷馬賊的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