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允河聞聲狠狠一怔,見荀安早已在門口,不知候了多時了,一時有些心虛,隻好道:“我們也隻是在想法子。”
“人是我殺的。”荀安冷靜地說。
此言一出,方允河飛快上前捂住他的嘴:“快别說了!天殺的,你是嫌這宮裡的眼線太少了麼?”
荀安瞥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沈淮看着荀安,半晌道:“你又是唱哪出?”
他這是想,順水推舟?
荀安道:“我同霍内官有些私仇,如今借着來順都這由頭,幹脆将人殺了。”
方允河感覺腦袋隐隐作痛:“你同他有哪門子私仇啊?”
荀安淡定地喝了一碗茶:“霍内官有個小他二十歲的弟弟,在綏北做綢緞生意的,近些日子也做胭脂水粉的生意,我嫂子在他那裡買了兩瓶頭油,他竟随意亂開價。我嫂子是個脾氣好的,沒敢同他分說,隻好忍痛買回來了。”
荀安一本正經說這些時,沈淮感覺自己憋笑憋得很難受。
方允河張着嘴聽完,半晌道:“就為這個?”
這這這……兩瓶頭油也值得荀安千裡迢迢殺到順都來要霍内官的性命?
“随你信與不信。”荀安道,“你就如實将我的話傳達給太子,讓他派人拿我。”
方允河如同卸了氣的布袋,沮喪無比:“荀安,你這是讓我難辦啊!”
若太子當真怪罪下來,他到底保不保荀安?
方允河走後,沈淮這才慢條斯理道:“你倒是會見機行事。”
荀安冷哼一聲:“方允河是一根筋,如今你就算在他面前承認人是你殺的,他也要懷疑一陣子,不會将原話禀告給太子。倒不如我直接應下來,看太子能不能解開這迷魂陣。”
沈淮了然一笑:“你就不怕太子真的信了,逼你拿命相抵?”
“我背後是整個荀家,他不會。”荀安道。
沈淮啧啧歎道:“你也算是替我擋了一刀。”
荀安挑眉:“怎麼謝我。”
沈淮張嘴就來:“幹脆你一紙婚書娶我過門吧。”
荀安氣笑了:“你肯嫁,我不願娶。”
沈淮道:“這樣的話你已經說過一次了,換個新鮮的。”
荀安湊近沈淮,一字一句道:“哪怕我現在從河裡随便撈一隻鼈娶回家,我也不娶你。”
沈淮一本正經:“我就是鼈做的。”
荀安笑得危險:“對自己挺狠啊。”
沈淮扣住他的脖子,俯下頭,用尖利的牙在他脖子上一點一點地磨:“不狠點,圈不住你。”
荀安默默感受着脖子上的刺激,腦子裡卻飛快地轉:“你說會不會,一切都是二皇子的主意。那個叫祿雲的,也許一開始就是二皇子的人?”
“你說得或許對。”沈淮硬生生在他脖子上留了兩道吻痕,這才舍得放開他,“二皇子清楚霍内官對太子有多重要,無論有什麼風吹草動,太子都會上鈎,所以他才故意放出誘餌。”
“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沈淮抱着荀安,道:“沒有目的,才是他的目的。如今太子得勢,二皇子無論多有才幹,難免失意。隻要能扳倒太子,我想他什麼代價都願意付。隻要太子不舒坦,他便能舒坦了。”
荀安不語。片刻,他小聲道:“你有沒有想過,将心裡的仇恨放下,好好過日子。”
沈淮道:“同你麼?”
荀安道:“沈淮,我沒有說笑。既然活下來,倒不如讓自己過得松快,也算沒有白活一場。”
沈淮搖了搖頭,道:“荀安,我懂你的意思。但我沈家上上下下三十六口人的性命,需要有人來讨回公道。我幼妹死的時候,她才三歲。若是能選,我甯可用我自己的命,換回她的。你懂這種感覺嗎?”
荀安明白。這種恨不得取而代之的心情,實在太消磨人了。
“還是說,”沈淮頓了頓,眼光筆直地看向他,“你心疼我?”
說完,他不等荀安回答,自顧自說:“你若心疼我,不如多給我抱一會兒,抱着你,我才覺得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
荀安沒好氣地說:“那你現在這是在做什麼?”
沈淮笑了笑,一把将人摁在桌案上。那上面擺着副筆架,竟一下子被撞倒了。
沈淮撐着胳膊,垂眸看着荀安道:“昨夜的事,我還記着呢。”
“是麼?”荀安卻淡定得很,“我全然渾忘了。”
沈淮揚起嘴角道:“小将軍好記性,不如我提點提點你?”
“很是不用。”荀安不客氣道,“想必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
沈淮緊緊盯着他:“我倒覺得,日後這樣的事不會少。”
荀安揪住他的衣領,湊近了諷他:“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沈淮以為他要吻自己,竟扣住對方的後腦,一把将唇貼了上去:
“你早這樣,我都無需忍這許久。”
荀安頓覺胸口炸裂開來。
昨晚事發突然,縱然吻了,倒也沒有明顯的觸動。可如今青天白日,被人摁在桌上吻,荀安很不習慣。
沈淮早已克制不住内心的欲念,硬生生撬開對方的牙關,猛戾地探索着。
荀安的唇是熱的,有些粗粝,如今渾然僵在這裡,不知所措。沈淮有的是耐心,一點一點地糾纏,卻由不得他抗拒。
兩人的呼吸因着這吻,變得滾燙無比。
火燒到了荀安的臉上,讓荀安原本還清明的雙眼蒙上了層層霧氣。
沈淮喘息着說:“喜歡麼?給個動靜。”
荀安像是夢醒一般,濕漉漉的眼睛一瞪,狠狠推開他:
“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