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答道:“我的心。”
山谷火光四起。林中蓦然沖出一批人馬,為首的方允河早已殺紅了眼,甩着冗南人的頭顱嘶吼:“随我一起殺進冗南大營,取下哈依首級!”
伴随着他的,是一群氣壯山河的呼聲:“殺進冗南大營,取下哈依首級——”
荀安的喉嚨動了動,他突然道:“也許這場戰事不用等到天亮。”
沈淮望着下面的滾滾硝煙:“嗯?”
“今日原不是我值夜,”荀安道,他摩挲着手指上的鐵環,“待會結束後,跟我回帳内休息。”
他看向沈淮,目光閃爍着什麼:“你懂我的意思吧?”
沈淮詫異的目光一閃而過,随即勾起唇道:“那我要事先問清楚了,你營裡到底擺着幾張床?”
荀安轉頭匆匆下山,丢給他一句話:
“你要幾張就幾張。”
沈淮狼似的盯着他那發紅的耳尖,不由笑了。
今夜方允河立了頭功,所有冗南暗騎都被包抄到涉山山谷,殺了個痛快。沈淮他們趕到時,方允河正帶着尤二尤三清理戰場。
方允河剛倒出鞋套裡的血,就看見迎面向他走過來的荀安。他激動地走過去要抱他:“荀安!我幫了你個大忙,你要怎麼感謝我?”
沈淮恰到好處地從二人中間經過,朝方允河一笑:“那就請你喝喜酒,怎麼樣?”
方允河:“……”
沈淮穿過二人,卸下一個冗南死屍的武器。這是一把磨得鋒利的鐵刀。可盡管磨得鋒利,使用痕迹依舊很明顯。而且從刀刃上大小不一的缺口看,這倒是像一把剔骨的屠刀。
方允河歎了一口氣,走到沈淮身邊:“這群暗騎,有的年紀都超過了70歲,有的卻不足14歲。”
沈淮丢掉鐵刀說:“咱們放出去的魚餌,還沒釣到大魚。”
方允河接過手下遞來的布擦手,神秘兮兮地說:“說到魚餌,二皇子留了樣東西,我還沒來得及交給你。”
他說罷湊到沈淮耳邊:“你讓我單獨跟荀安說會兒話,我就給你。”
沈淮皮笑肉不笑:“是徑淵舊城的圖紙吧。”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方允河皺起眉頭,從懷裡掏出圖紙一把拍在他身上,“讓我跟荀安單獨待會兒能死啊!”
沈淮不睬他,打開圖紙。方允河湊上來看:“二皇子把徑淵圖紙交給你,什麼意思?”
一旁的荀安道:“如今的徑淵十七城早已被冗南權貴糟蹋得不像樣子。沒有原來的圖紙,我們進不了城。”
說罷,他略微轉動了幾下發脹的手腕。
沈淮敏銳捕捉,緊張地握住他的手:“荀安,你的手腕怎麼了?”
方允河在一邊學着沈淮的語氣也問:“荀安,你的手腕怎麼了?”
荀安看了方允河一眼,将手腕從沈淮的手中抽出來:
“沒什麼,護腕太緊,勒得慌。”
沈淮道:“回去用熱水給你好好泡一泡。”
方允河也道:“回去用熱水給你好好泡一泡。”
荀安:“……”
荀安問:“你方才同這群暗騎交手時,感覺怎麼樣?”
“烏合之衆。”方允河評價道,“雖然訓練有素,但畢竟沒打過仗,看見我們還是露了怯。為首的那個也不怎樣,被龐春一刀砍死了。”
荀安道:“他們是前幾年過去的邊境難民。”
方允河點頭:“聽說哈依手裡有一支守備軍很是棘手,現如今歸他侄子納葵管?”
“狼首騎兵”荀安道,“納葵把他們訓練得很好。前幾日同他們交鋒時,他們的弓箭手一箭射穿了盧霄的左眼。”
“什麼!竟然如此嚣張?”方允河心疼地叫嚷,“我倒要會會這支狗頭軍,給我們小盧報仇。”
“現下當務之急,是要見一個人。”沈淮看向荀安。
“這個人對我們很重要。”
荀安問:“誰。”
“卓依。”
一陣沉默。
沉默中傳來方允河疑惑的聲音:“卓依是誰?”
荀安皺緊眉頭道:“沈淮,你想清楚了,憑他和納葵的關系,你若想見他,必定會見到納葵。有多兇險,你心裡清楚。”
“你擔心我?”沈淮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他的寶貝今晚這是……開花了?
又是一陣沉默。
沉默中方允河依舊疑惑:“誰來告訴我卓依是誰?他和納葵又是什麼關系?”
沈淮終于忍不住,摁住他的臉推開他,草草地說:
“就是我和荀安的關系。”
他的内力深沉,方允河被他推得鼻子一痛。
荀安跟在沈淮後面一言不發地走。月色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方允河這才反應過來,怒道:
“說清楚姓沈的,你跟荀安已經什麼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