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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似有前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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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些衣着豔麗揮着長袖的女子也跟着走進來,她們含情脈脈地微笑,搔首間媚眼如絲,在舞蹈的間隙向台上那些身世尊貴的男子賣弄風情。諸侯王身邊的美姬也不甘示弱,盡可能湊到那些諸侯王身邊用自己的纖纖玉手撫弄對方的背脊和肩膀,蔥白手指若有若無地往下滑。當被挑逗的男人看過來時,她們便趁機再送去一口酒或者一個吻。

眼波聚合在一起似乎有了不該有的熱度,這裡香爐中焚燒的椒蘭,也摻雜着太多會使人行為錯亂的香料。好在舞樂又換了一曲,衣袖衣巾飄揚的《巾舞》換成了更複雜的《盤鼓舞》,人群的焦點集中在新來的舞女身上。

梳着雙髻的細腰女郎在有兩隻鼓、四隻盤上往來頻繁,她時而蹑足,時而徘徊,從容飄搖在鼓盤之中。每當那隻沒穿鞋的玉足點到鼓,便有咚咚鼓聲;當玉足翩跹到陶瓷盤上時,發出的就是清脆的敲擊聲。彩袖下女子嫣紅的面龐時隐時現,一把盈盈細腰在纏鬥的舞袖、舞巾和舞裙中顯得尤其靈活,像水蛇在和那些錦緞角鬥。

此刻天幕下一輪婵娟飄飄渺渺落入窗外綠水池中,幾許月華被樓心處楊柳梢挂住,遲遲不動。那舞女就着天上、樹中、池下三地的素光翩翩起舞,如洛水宓妃新出水,似月裡嫦娥剛下凡,看得衆人停下手中玉鐘金樽,癡癡傻傻。

張湯看見那個之前拉他進來少年人沒等舞樂停下就湊到舞女身前,似乎想要看她飄起來的舞裙下有什麼。這個想法沒多久就得到驗證。随着舞女盤旋跳躍越來越急越來越快,她的裙子很快就飛揚成一朵球狀的绛紅色山茶花。那少年人就勢躺倒在地看她飛起來的腰帶裙擺,後來還不過瘾幹脆拽住她衣裙,将她一把掀翻在地,似乎想要摩挲她柔軟的舞裙。

那女子被他拽下鼓盤發出一聲頗為驚恐的尖叫,聽得張湯都有些不忍。座中一個頗為威嚴的男子厲聲訓斥道:“常山王,你想做什麼?”

趙王劉彭祖見勢不妙趕緊推自己愛妾去救場,趙王妾是典型的趙女,肌如白玉又擅歌舞風情,可以從容周旋于諸侯王與公卿後宅,将唐突化為玩笑。

張湯還沒從變故中回神,趙王妾就飛步撲到常山王懷中推開受了驚的舞女。她先是揚起修長的脖頸受了常山王一個吻後,又一個轉身逃出常山王懷抱,笑嘻嘻對年紀稍長的趙王嬌聲嗔語:“大王,怎麼這麼不心疼妾身,把妾身推到這等孟浪小子身邊。”

醉醺醺的常山王一把抱住她:“你們趙國有的是你這樣的大寶貝,我所在的常山國倒是苦無美人絲竹,你要不到我這裡來,我肯定比趙王對你好。”

這話說得實在不入耳,趙王竟然也按捺下來不動怒,“我與常山王兄弟一場,有什麼是舍不得給我兄弟的?若常山王喜歡,不妨帶她回去。美人兒,去,到常山王那裡去,再替我為常山王斟一杯酒,祝他壽如松柏,萬年安康。”

傳聞趙王表面謙卑恭敬,愛說一些讨人喜歡的話,内心卻刻薄陰險,擅長利用律法中的漏洞用詭辯緻人于死地。常山王則是小王夫人和大行皇帝的小兒子,王太後和武安侯田蚡的外甥,素來驕奢淫逸違背禮法。看趙王所作所為可知他确實喜歡讨好人,那說他性情刻毒的話估計也錯不了。

常山王因為是大行皇帝的小兒子素來受寵,驕傲自大,從不把幾個兄長放在心上。他嘻嘻哈哈就着趙女雙手飲酒,一面笑一面說:“美人,全場不數男人,女人裡我看你才是最風流最知趣最漂亮的那一個。我越看你越不像趙國人,你祖上是不是鄭國人或者衛國人啊,我知道鄭衛兩國的女人最輕浮也最玩得開,《鄭風·溱洧》中說得就是男女幽會,互相贈芍藥好傳情達意。”

他趁機往女人領口丢了一朵輕薄的淡粉色芍藥,趙女索性拉開自己透着香氣的衣領去取花,纖長的手指沿着雪白脖頸一路往下探,三兩下撿起芍藥擱在鎖骨上:“怎麼,這裡沒有溱水和洧水,你就想贈我芍藥花?”

常山王在她妖媚的眼波中笑得止不住,“沒有溱水和洧水,但是有渭水和春日,你我兩人拿着蕑草和芍藥走到樹林裡不也成?”常山王把他抱進懷裡拽着她的手嗅着她發梢上的香氣。趙女就勢倒在他懷裡和他調笑,用腰扇⑧有一下沒一下地打他肩膀,和他說笑。

等那個受了驚的舞女回到之前開口救她的男子身邊時,周陽候田勝才告訴張湯說那個面目尤其嚴肅威武的男子是皇帝的異母兄江都王。江都王比皇帝大十二歲,因為他勇武有才幹,曾經參與過吳楚七國之亂,所以在吳國被平定後大行皇帝讓他治理民風彪悍的吳國。“太尉十分忌憚他,總覺得江都王早晚有一天會生事端,江都王也從不肯收斂,招攬天下英豪,頗有之前吳王劉濞的樣子。”

在他們竊竊私語時,常山王身邊另一個陰柔白瘦的男子見舞女回到江都王身邊後,一把拉開常山王和趙王姬妾再坐回自己的座席,“還沒有遊春,你就想盜嫂?”

其他幾個諸侯王聽了都哈哈大笑,春秋時期鄭國風氣放縱堕落,《鄭風》中《将仲子》講的是未婚少女畏懼人言不敢私通,《野有蔓草》則是男子邂逅美人,提出要與她野合的請求;《溱洧》記載的則是鄭國男女春日遊玩幽會,在溱、洧二水的樹林中表情達意。

膠西王劉端這句話指的是:還沒到恰當的時候,常山王就動手動腳不合适。趙王劉彭祖倒是十分大方,“《邶風·凱風》中七子之母尚且不安于室,我這位姬妾雖然不是衛國人,但是出生在和衛國風氣差不多的鄭國,怎麼可能安心守着我!河伯馮夷尚且阻止不了宓妃和後羿私通,我一個凡人還能擋着不讓她和常山王玩樂嗎?還是别妨礙他們少年人及時行樂了吧。”

諸王聽他這樣自谑,也都跟着笑了起來。趙王在笑聲中。又說:“如果常山王喜歡她,走的時候不妨帶走。”笑聲都歇了下來,常山王也不知道趙王這是真心還是假意,問了一句:“此言當真?”

趙王道:“還能有假的不成?”他的眼睛轉過江都王那邊,“我為了兄弟,怎麼可能連一個女人都舍不得。”

江都王身邊那個舞姬聽到後顯出憂愁恐懼之色,衆人之前之前忙着看她跳舞,現在看她娴靜時的姿态倒也别有趣味。她舞蹈時如疾風暴雨,安靜時倒是容止纖麗,江都王遞給她一雙筷子催促她吃飯,她手舉着筷子半天才動一下。

趙王死死盯着她的動作,她紅潤嘴唇每翕動一下,象牙筷子都會輕輕敲一下貝殼似的牙齒,從而露出丁香一樣細長柔軟的舌頭。随着進食的動作,她不時仰頭取餐、低頭咀嚼,筷子在嘴唇邊進進出出。趙王看得魂魄都飛了一半,一動也不動地盯着她的動作,甚至想側耳傾聽她飲酒所發出的吞咽聲。

趙王舉止徹底激怒江都王,江都王劉非将身旁美人一把扯進懷裡,趙王隻能悻悻然看着美人散在江都王懷裡的長發和山巒一樣連綿不絕的背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常山王他們幾個說話。

常山王和趙王、膠西王說着說着又都大笑起來,常山王洋洋得意地說起自己王宮中的姬妾又說起皇帝的陳皇後,“他是怎麼做到一直忍着阿嬌的?我聽說阿嬌連他多看一眼别的女人都受不了。幸虧阿嬌沒被許配給我,要不然我可一天都忍不了她,非得動手教訓她不可。”

一直沉默遠離人群的膠東王在這時說道:“娶她倒也沒你們說得那樣壞,阿嬌雖說妒忌了些,但也不幫他鬥倒栗太子,把他扶上去了嗎?”

說到這裡江都王、趙王等一衆比皇帝年長的諸侯王都沉默了,與皇帝年林相仿的諸侯王也憤憤不平,渾然忘了自己身邊還有皇帝的親舅舅,倒是膠西王悠悠笑道:“我倒不為我自己可惜,畢竟哪怕皇位像潑天的雨水一樣從天而降,我相信我也淋不到一滴。我隻可惜河間王劉德,他在咱們當中名聲最好,又是栗太子的同母弟,但是先帝舍棄他時和踢掉一隻破鞋子沒兩樣。”

此言一出幾位諸侯王心中的妒火都熄滅不少,河間王自從兄長栗太子被郅都逼迫而死後常常獨居書閣,苦讀《毛詩》。新帝登基後他讓河間國的樂官演習天子雅樂,讓太尉田蚡頗為憂懼。河間王是漢室宗英,美名遠播,函谷關以東的儒生英才都依附于他,論在宗室中的地位,連江都王劉非都讓他三分。

有這樣一個人在,就算得意的不是新天子劉徹,也不會是他們。

坐在末尾的張湯感到拘束和不自在,他從剛來時對可能見到武安侯田蚡的躊躇滿志變成而今的失望不安,但始終陪在周陽侯田勝身邊。他和周陽候一起喝悶酒,直到小腹鼓漲實在撐不住,才選擇更衣⑨離去。

回來時他順着進進出出的人群走,他一直記得那挂價值千金的珍珠簾,因此也不再找個門客問路,循着珍珠簾晃動的白影鑽進一扇沒關實的小鐵門裡。剛一進門他就嗅到一股蘭麝香氣,不像之前聞到的沉水香。

這裡是他從沒見過的流水庭院,十分空寂,全部由木蘭搭成。假山沙石的簇擁疊加,香木的錯落使它具有一種幽深缥缈的情緻,顯得格外曲折。滴滴答答的流水聲似乎剛送走一位貴客,因為張湯看見香木堆成的袖珍河流中擺着一桌沒下完的棋局。棋盤附近的燈花和棋子胡亂散着,似乎提醒張湯下棋的人走得很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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