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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似有前緣(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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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館陶拉着女兒一路往前走,她聽見劉陵在後面喋喋不休地說着些什麼,似乎是在向皇帝推薦李少翁。館陶拽着女兒的袖子站在燈火黯淡的角落,“您能幫我們成大事嗎?”

阿嬌臉色一白,“我想我還是下不了決心。”

館陶閉上眼睛,不太想看女兒的臉。坐在這裡的女人其實都一個樣子,錦衣能裝飾她們的軀殼,卻不能增加她們的智慧。對她們來說夢想是虛無的,愛情是不堪一擊的,好在她們本來也不需要這些,隻需要牢牢守着祖宗留在冢中的枯骨,就可以安度一生。

館陶撫摸着女兒的後背,絮絮和她說話:“平陽公主府上養了很多女人,歌女舞女和富戶女子,應有盡有。您覺得這是她養給平陽侯的嗎?她費盡周章隻是為了讨好一個人!用不了幾天皇帝就會去祭祀霸陵,你猜他在哪兒落腳?”

阿嬌轉過臉一錯不錯地盯着飛鳥狀的燈台瞧,館陶冷笑道:“你不會真的信他吧?男人,他們可不愛人,隻愛臉的!”

阿嬌有氣無力地回應,“您不要再挑撥我們兩個了,還有您為什麼非得逼着我選一個呢?你是我生身之母,他是我不可能改的丈夫……”

“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死了丈夫可不是件壞事。”館陶拍拍女兒的小臉蛋,拉着她走到影子都消散無蹤的地方,“鳥的雙足若是拴上黃金,那麼再豐滿的羽翼都帶不走它;女人若是信了男人的花言巧語,她就得跌一個大跟頭。愛情隻是男人編出來騙女人的鬼話,隻有蠢人才作繭自縛。我知道,你的丈夫,他不是個徹頭徹尾的刻薄男人,但他也不是個好人。你覺得他愛你,搞不好他愛的隻是愛情。”

“我見過很多男人,虛僞的、自負的、狡詐的,形形色色,各式各樣。我知道對他們來說隻有愛情本身是甜的、酸的、辛的、苦的、駭人而又寬慰人的,至于帶給他愛情的那個女人,她可不是愛情。”

“母親,”阿嬌抖動的睫毛在面頰上落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我以為您和他就算不是盟友,至少也算是朋友。”

記憶的閘門被銅闆生生砸開,館陶情不自禁想起不可追回的往昔,想起父親從代國帶來的駿馬,弟弟劉氏冠下剛毅的面龐,梁王封國内幾十萬斤黃金和鄧通得到的銅山。“不,皇後,你錯了,我隻是大長公主,有的隻有作為公主的一切。老天對我不公道,沒讓我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

她拍了拍女兒的臉頰,“它也沒讓您變成一個男人,更沒讓您生下一個兒子。皇後,您得緊緊抱住太皇太後的袖子,因為您能得意到現在,我能快活到如今,全憑她衰朽的身體。”館陶向李少翁的方向揚了揚下巴,“趁早下定決心,您還能有了幫手。”

十二扇描繪着巫山十二峰的畫屏一字排開,錯金銀傅山爐上沉水香缥缈如黃昏。劉徹屏退衆人,請趙禹入屏風。臨走前他命令韓嫣兄弟二人舉着蠟燭環視梁柱帷幔和銅門,看郎官、侍中、侍衛和黃門有沒有窺視他的動向。

韓嫣稍一沉吟,“如果大長公主的侍女來問安怎麼辦?”

劉徹拉開屏風,巫山斑駁的色彩籠在他臉上,明暗變換間如流水般不可捉摸。韓嫣一時說不清他是什麼意思,半響才看見他靠在繪有神女像的屏風上,慢慢回答自己:“就是皇後的侍女靠近也不行,窗柩、梁柱、帷幔和銅門,你們一處也不要放過。”

屏風上穿着寶衣的神女身影一晃,還沒等韓嫣看清她奇異神秘的微笑,她就牢牢守住皇帝,再不許人靠進半步。

甫一落定,劉徹就将一件書簡丢給趙禹,上面赫然有“請毋奏事太皇太後”八個字。趙禹看了一驚,“這是太尉的意思?”

劉徹沒直接回答他,“你就當這是趙绾和王臧的意思吧。”

趙禹沉吟片刻,覺得這說到底還是王太後的意思,“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丞相窦嬰,太尉田蚡,太後,還有您。”

趙禹點了點頭,将這份珍貴的竹簡收好。他聽見年輕皇帝開口道:“我生活在四個女人之中,日子就難免難熬,三尺床榻、六尺車輿如今也成了牢籠,僅有的自由,全憑人施舍。窦太後肯給一點,太尉就要借着太後奪去一點。我身邊能見到的大多碌碌無為之輩,”

劉徹長長出了一口氣,“如您所見,若不是在外界還有您這樣得力的臂膀,我幾乎成了睜眼瞎。”

趙禹沒接話,他盯着劉徹背後絹帛瞧。絹帛上河伯馮夷正與洛水宓妃幽會,他們踩着白鼋文魚,即将登上荷葉蓋的水車。畫上河伯溫柔多情,宓妃風流放蕩,面貌神情,與皇帝皇後都頗有幾分神似,那是一種不谙世事疾苦的天真和缱绻。

南浦的滔滔風浪,他們翻飛的衣袖,一道翩跹在人眼前。劉徹感受到趙禹的目光,絹帛上粼粼魚群還依依不舍繞着這對情人遊動,劉徹就已經将他們二人丢進香爐中,仍由火舌舔舐。

趙禹上下掃視着皇帝,目光投向旁邊挂着的另一幅絹帛畫,上面精心描繪了山鬼與心上人對視的模樣。磊磊亂石,蔓蔓葛草,他們在挂着桂旗的辛夷車邊,互相含睇對視。

劉徹看着絹帛畫半響沒動彈,這一對情人樣貌依舊酷似皇帝皇後,隻不過畫師模糊了歲月,讓他們兩個年歲相當,十分匹配。劉徹換了一副南仲将軍出征的絹帛取代它,凝重的《小雅·出車》也随之取代了多情的《山鬼》。

“‘王事多難,維其棘矣。’陛下既然要成大事,就不要念小情。”

燭火中的絹帛顫抖出一種行将就木的美,“哔啵”兩聲,白皙的邊緣就被火舌吞食得卷了邊。劉徹看它徹底化為灰燼,“我知道,如您所見,我不是先帝,不會為女人心亂。”

景帝在吳楚七國之亂時往來窦太後東宮,聽她囑托沒有為吳王置後,以至于天下寒心。景帝駕崩後,窦太後枯朽的雙手仍死抓着權力不放。先帝為了防止母親成為稱制太後,提前為兒子加冠,給了他虎符,但劉徹依舊與權力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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