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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煙纏絲繞(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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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青穿過護佑他的衛士,匆匆掃過四周的景物後确認了一件事,那就是衛子夫真的很用心地揣摩過屈原的《國殇》。他看到鑲嵌着玉的鼓槌和能發出巨大聲響的戰鼓,散開的朱紅色簾幔後露出披着曳地長袖的細腰女子。她們跳起舞來折腰翹袖,如在雲端,一看就來自遍布水澤的楚國。

衛子夫在衆多女子的簇擁之下走到衛青面前,她這一次不向屈原筆下《山鬼》、《少司命》或者《湘夫人》的形象靠攏,倒是更像宋玉《神女賦》中的巫山神女瑤姬,身披纨、绮、缋三種衣料制成的衣裳,裙擺衣袖上錯落着錯綜華美的花紋,精妙鋪陳之餘微微流下空白。

衛青道:“你這一次做得很對,皇帝喜歡《楚辭》,曾經命令淮南王為他講解此書。在你還沒來到他身邊的時候,他就經常把皇後扮做山鬼和湘夫人。如果你也那麼裝扮自己,那他一定會想到皇後。”

“這一次不是我做對了,是平陽公主做對了。她和劉陵翁主交好,而劉陵又是淮南王的女兒。淮南王知道皇帝喜歡什麼樣的書和女人,通過翁主拐着彎兒地幫我。”

衛青稍微沉吟,“我會找機會拜見公主,讓她離劉陵遠一點,你也不要和劉陵攪到一起。”

衛子夫冷笑道:“因為你們男人見不得放蕩的女人?”

“不,”衛青道,“因為皇帝見不得田蚡窦嬰和淮南王,他現在隻是用得着他們,不是真心喜歡。皇帝的喜好是我們衛家所有人的喜好,你不要和皇後一樣耍自己的脾氣。”

衛子夫略微詫異,“你管得了我,怎麼還能指揮得動公主?”

“因為公主……其實現在也算是我們衛家人。”衛青道:“你知道的,平陽侯病了太多年,已經不算是男人了。”

衛子夫緘默不語,她繡衣袿裳後是翠雀藍、綠、赤、棕等多種顔色羽毛做成的衣飾,搖曳不定的羽毛和花冠後面孔幾乎不施朱粉,頭發黑而柔順,塗抹了顯得豐潤的蘭膏。

“皇帝身邊太多濃妝豔抹的女人了,你應該更淡一點,才能從裡面脫穎而出。”衛青拿來杜若佩戴在衛子夫身上,那上面的香氣清苦冷淡。

衛青接着打量衛子夫身邊的侍女,他看那些女人的目光和平常少年不一樣,不帶貪婪之色。這樣平淡的神情讓他的眉目和平常人比起來更為清麗秀美,骨相皮相都有出塵之感。

他覺得衛子夫這一次選的陪襯剛剛好,荷葉可以襯托荷花的嬌嫩,牡丹卻會令荷花失色。一個女人的鮮豔從不在于她本身的姿色如何,而在于她的陪襯選得是否得當。衛子夫或許不是皇宮最漂亮的女人,但她一定是最會發揚她優勢的女人。

皇後其實并不比衛子夫差,但是衛子夫就是有辦法能讓人覺得歌女出身的她比皇後更出挑。

“我什麼時候才能做自己呢?”衛子夫忽然擡起頭問衛青,“總是看皇帝的眼色,像一株藤蔓那樣依附纏繞着他,就連頭頂的一點點陽光雨露,都得得到他允許才能品嘗到。我的孩子不隻是我一個人的,可他像是忘了這回事一樣,把我撇在腦後。”

劉徹在那一晚之後就回到未央宮,臨行前他把一個姓王的宮女帶走了。衛子夫派侍女打探王宮女的底細,她們告訴衛子夫那個女人比她和陳皇後都漂亮。皇宮裡能生育的女人不止衛子夫一個人,皇帝沒必要緊攥着她不放。

衛青道:“忘了皇帝對你的無情吧,他不是刻意的風流,他隻是需要愛情,熱烈的愛情,和高祖和文帝都不一樣。高祖喜歡跳楚舞的戚夫人、寫《房中祠樂》的唐山夫人和能鼓琴的石美人,愛才惜色。文帝兜兜轉轉沒選最美最有才藝的,選了個最普通的人白頭偕老。他們的愛都要落在實處,可是皇帝不一樣。”

衛子夫低頭笑了,“我比你還了解他些,陳皇後的驕傲,我的溫順,對他來說都不過是花叢中的一束花,可以取樂,但不值得摘下來供一輩子。他愛的是千奇百怪的世界,我們這些等着他臨幸的女人則是一面面鏡子,照出他尚且懵懂的幻想。所以他不計較女人的出身學識,不計較對方在他之前有沒有為其他男子流過淚傷過心,不挑選相差無幾的女人,因為他愛的不是站在他面前的人,而是幻夢。”

衛子夫搔了搔自己的頭發,“皇帝永遠不會真的愛上我,也不會愛上别人,他是個沒法兒流浪的浪子,他的愛隻是一種膚淺的好奇和興趣。一旦深入,就沒了持續的可能。高祖會為趙王如意打算,文帝會為鄧通擔心,但他的愛有今朝沒明天。他蜻蜓點水般的愛情一燒成灰,心也就堅冷如鐵。”

“所以,即使他給了我一點特别的暗示,我也沒放到心上。”

衛青反倒有了點興趣,“他和你說了些什麼?”

衛子夫輕笑道:“他問我是不是在自己的卧室殺了人,我回答是。他要我等他回來,并且告訴我,我才是他一直以來要找的人。”

衛青停頓片刻,“不幸中的萬幸,他不把你當一面照他幻想的鏡子了。”

“那他把我當什麼?”

“同類。”

阿嬌是在半夢半醒間被推起來的,她眨了眨眼,神思倒是很清明。太皇太後派來的宮女問她:“您有多長日子沒有好好睡過了?”

阿嬌一面穿衣服一面道:“你應該問我有幾個晚上合眼了。”阿嬌看到淺藍色的天幕上還挂着一輪明月,自嘲道:“我現在多夢又容易驚醒,皇帝一走,我就睡醒了。”

長樂宮四堵牆迎來了新客人,阿嬌走進殿内看見了館陶公主和太皇太後。被太皇太後命令回避的宮女們偷偷打量這三代人,都覺得三代同堂是不多見的景象。

太皇太後目不能視,聽力倒是一直很敏銳,直到最後一個宮女離開,她才開門見山地問阿嬌:“你覺得皇帝現在對你怎麼樣?”

館陶公主略有些吃驚,阿嬌反倒很平靜,“就那樣吧,不過我們應該很快就會有孩子。”

太皇太後微微颌首,“你那邊盡快,皇帝那邊恐怕已經對你起了疑心。前段時間他一直躲着我和他母親,但我埋下的探子告訴我李少君忽然沒了。”

太皇太後見慣了風雨,說起這些依舊從容不迫,“皇帝對外面的解釋是李少君得了安期生的青睐,羽化去了,但我總結覺得有古怪。”

館陶公主聽了反倒覺得正常,“李少君都多大年紀了,哪怕老死了也應該,興許是皇帝害怕丢了顔面,自己給自己鋪了個台階下呢。”

“如果皇帝不是給自己留顔面,而是刻意去安撫田蚡和我們呢?”太皇太後笑道:“田蚡是他為數不多的臂膀,你們背後站的是我,他得罪不起又需要真相,所以掩蓋真相。”

“我記得,這裡面還有弓高侯的孫子在摻和,是不是?”

阿嬌回答太皇太後,“是,但他是個口風很緊的人……”

太皇太後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做事要做幹淨,有些事我沒法兒下手,但是另一個人一定希望息事甯人。”

館陶公主道:“是王娡?”

“王娡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她會把一切都處理好的。”

韓嫣環顧四周看到了屬于自己的刑具,是瓯刀。瓯是瓦罐,刀是寶刀。刀劍殺人難免濺血不好打掃,所以就有聰明人想到用瓦罐解決這一難題。一旦要行刑,就讓犯人頭枕着瓦罐,這樣腦袋不會亂滾,腦漿和鮮血也可以從從容容掉進瓦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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