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懷南臉上的笑容明顯愣了一愣，他剛鬧出出軌這件事的時候，姜莞見到他就老渣男渣男的叫他，搞得他對這兩個字有點ptsd。
但是姜莞現在沒空照顧他過分脆弱的中老年心思，眼神落在正在走出來的路季予明知故問：“他誰？”
她演技一向是麻麻的，但是在姜懷南面前也算是夠用。
路季予放下手裡的畫闆低着腦袋小心放好，似乎沒有聽到姜莞的話，轉身又往儲藏室走。姜懷南連忙叫住他，笑嘻嘻地介紹道：“小路，這是我女兒，姜莞。”
恍若隔世。
姜莞想到以前姜懷南對外介紹她的時候臉上可沒有這麼滿面春風的笑容，總是支支吾吾半天，搞得她像是有多拿不出手一樣。
他現在倒是挺有範的。
“姜莞。”姜懷南指了指樓上：“小路要來租房子，我們正好碰上了，你說巧不巧？”
“樓上的房客已經到期了嗎？”姜莞去廚房冰箱裡拿了兩瓶水，轉手走到路季予跟前盯着他的臉，伸手給了他一瓶，問的卻是姜懷南。
路季予不知道姜莞現在是什麼路數，上次晚上回家搞得神神秘秘的，今天當着姜懷南的面，倒是落落大方了。
“我聽房東說樓上那人是短租的高考生，眼下高考結束，估計他也準備要搬走了。”姜懷南的眼睛盯着姜莞和路季予，都快盯出血來了。
“那個小路，既然我女兒也回來了，那眼下就不用你幫忙了，你剛才不是說還有事嗎？要不趁早走了？”
姜懷南多少是了解點姜莞的脾氣的。她不是那種會随便給一個陌生人遞水的熱心腸，姓路的這小子長了這麼一張禍國殃民的臉，他很難保證姜莞是不是對他動了點别的心思。
換作以前在思林的時候，姜懷南對路季予自然青眼相看。但是眼下，他和姜莞已然都換了一副天地。姜懷南說什麼也不能讓姜莞跟她媽似的，就知道貪圖男的美色，這總歸是要倒大黴的。
路季予晃了晃手裡的礦泉水瓶，這父女倆用完就扔的性格倒是如出一轍。
雖然他的心裡已經夠無語了，但是臉上表情還是依舊從容：“行。”
姜莞卻拿出手機沖姜懷南舉了舉：“難得遇上，不請人吃頓飯不禮貌吧，我已經點了外賣了。”
“路同學，你應該不會忙到一起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吧？而且我對這一帶挺熟的，你要想租房子的話，吃飯的時候我正好可以跟你好好介紹介紹。”
姜莞用淡淡的語氣講話的時候，周身有一種不容反駁和拒絕的掌握感。
“那個，還是姜莞考慮的周到，小路你看這也快到飯點了，留在這吃了飯再走吧。”姜懷南立馬變臉。
路季予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下午兩點半，很想說姜莞你們家過美國時間啊，不然這是哪門子的飯點。
但他也沒說什麼。用沉默代表贊同。
從新榮中心出來的時候，路季予的心情其實挺差的。各種情緒堆在心頭，路臨對他的控制欲已經超出了路季予能接受的範圍。
不是他變了，而是她一點也沒有變。當初那些相濡以沫，共度難關的日子無論回憶多少次都是路季予人生裡閃閃發光，又不可或缺的一段一生經曆，但是那并不是他的人生。
沒有人的人生可以為了誰留在原地，他不會，也不希望别人會。人生昂揚，永遠铮铮，在永遠不會重複的盛夏裡，人總該為自己活一次。
路季予從來沒有跟路臨說過的事，他對和路臨的家一直沒有太多的歸屬感，就是那種去哪兒都可以，留在這裡也行。所以高考前他和她因為滑雪闆大吵了一架，之後便義無反顧地搬了出來。他知道，有些感情分開會更好，更長久。
姜莞叫的外賣是附近一家新開湘菜館的，她一直想要嘗一嘗。
姜懷南從廚房裡找了一張折疊桌拿到大廳擺好，路季予在廚房幫忙擺盤，外頭吵吵鬧鬧的，似乎是來了客人，他扭頭想看一眼，就聽到門落鎖的聲音。
畫室配的廚房很小，一個人在裡面兜轉都夠嗆的。姜莞往他身邊一帖，路季予幾乎是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但是他身後不鏽鋼的水池，冰冷的金屬質地貼着他的手腕。
整間廚房陷入一種異樣的安靜。
姜莞語氣輕松地探過頭去看他正在裝的一道剁椒魚頭，指了指頭頂的櫥櫃：“上面有專門裝魚的盤子。”
說話間，兩人小臂的位置若有似無地貼了一瞬，他的皮膚有點涼，而她的很熱。
路季予沉默地拿下靠近櫥櫃最裡面的那個青花瓷的魚盤，他掀開外賣盒的蓋子，随口問道：“今天你在新榮中心？”
姜莞一旁處理另一道油焖茄子，誰也沒看誰：“對，看到你和一個女生。”
她話截得很妙，沒有問那女生是誰，把問題抛給路季予。
路季予把魚緩緩倒進盤子裡，又拿筷子理了理上面的紅色剁椒：“我姑朋友的女兒。”
“嗯。”姜莞點了點頭，似乎不太在意的樣子。路季予把魚裝好，忽然覺得沒什麼意思，他端起裝魚的盤子：“我先出去了。”
姜莞拿起路季予剛用過的筷子，身形往邊上一側，輕輕松松地擋住他的去路。
路季予垂着眼皮看她。
“讓我先嘗嘗。”
路季予轉手想把盤子放回料理台上，姜莞忽然伸手掐在他的手腕上，小聲制止了一句：“别動。”
很溫和卻讓人難以忽視的一種觸感。
廚房的窗沒有關緊，微熱的風吹進來，姜莞身上的襯衫被風吹得微微鼓起。
外面姜懷南說話的聲音好像低了點，路季予偏過視線，意味不明地來了一句：“你爸就在外面。”
姜莞夾了一魚肚子上的肉，擡頭看路季予：“怎麼了，普通朋友之間碰一下手都不行了？”
這四個字就像是高壓線，一提到就讓人情緒發麻，路季予壓着情緒，沒什麼表情地看她：“我沒有這個習慣。”
“路季予。”姜莞叫住即将開門離開的人。
“畢業旅行我打算去北疆，到時候陳美雲的一個朋友也去，他之前追過我，人也不錯。”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有男朋友了，我們應該還是能做普通朋友吧。”
實在是太明顯，又不怎麼高明的激将法。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