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季予丢下兩個字離開。

吃飯的時候，姜懷南坐在中間，姜莞和路季予兩人對着坐。兩個年輕人都挺拘謹沒怎麼說話，姜懷南成了話痨。

“小路，高考結束，你有什麼打算？”

路季予端起手邊的可樂喝了一口，漫不經心地來了一句：“可能會去當兵。”

聽着像是信口胡謅的一句話，但其實已經算是路季予說一半藏一半的真心話了。

一直在低頭看手機的姜莞聽他這麼一說才擡起頭來，眼裡帶着點疑惑，恰好路季予的目光也正落在她身上。兩人的眼神幾乎是慣性黏在了一起，姜莞抿了抿，似乎想要說點什麼。

一旁的姜懷南急急忙忙地出聲打斷他們之間的氛圍，尬笑了兩聲：“當兵好啊，當兵回來以後轉業也容易，我有個親戚家的孩子也是學習不怎麼樣，後來中專畢業去當了兵回來以後考上了警察，現在也一樣過得很好。”

說完，姜懷南話鋒一轉，面露驕傲神色：“那個，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們姜莞高考拿了f大五十分的加分，上f大是沒有問題的。”

接着他又趁機加碼：“雖然外面都說大學可以自由自在想幹什麼，但是我覺得還是應該以學業為重，你們說不是？你看。”他莫名其妙壓低了聲音：“我聽房東說，樓上那個高考生總是帶不同的女生回家。”

“哦，真的嗎？”姜莞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向路季予。

路季予：6

姜懷南：“真的，我前天還看見了呢，天黑看不清臉，但是那男生跟一個女生卿卿我我的就上樓了。”他說完，盯着姜莞身上的衣服看了看，眉頭緩緩皺了起來：“姜莞，我怎麼覺得她穿的那件衣服跟你這件好像是一樣的。”

姜莞面不改色地反駁他：“你老花了吧。”

路季予眼風掃過來，不要命地添油加醋：“有可能真是同一件。”

姜懷南心猛地一跳：“啊？為什麼？”

路季予有股活人微死的淡淡瘋感：“我猜的。”

姜懷南：……

姜莞：666.

“不僅這樣，他就連高考都沒有參加，高考三天除了第一天早上去德文中學附近晨跑了一圈，剩下的時間都在家裡蹲着，你說說這是爛到什麼程度了？”

路季予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手機考慮要不要報警自己被人跟蹤了，想了一圈最後還是決定回家檢查檢查房東在他家裡安了幾個攝像頭。

姜莞夾了一筷子剁椒魚頭，問姜懷南：“他不去高考，他去學校附近幹嘛？”

姜懷南搖搖頭：“我怎麼知道，估計是去物色新女朋友的吧。”

“所以我說現在小孩都心性不定，熱衷于快餐戀愛，最後想起來可是要後悔的。”

姜莞卻是直接把姜懷南的話當空氣，又把剛才的話問了一遍：“不去高考，為什麼還要去考點？”她說話的時候一直盯着碗裡的魚肉，像是在自言自語。

兩人斷聯的那幾天被路季予和姜莞默契地共同擱置了，但是不說并不代表沒有感覺，并不代表真的可以一筆帶過。

她很确定是陳烏林的那句話讓他們之間産生的了嫌隙，姜莞當時已經做好了跟他解釋的準備，但是他沒有問，而是用一種似是而非的試探把一切都推遠。

她預想中的真誠和熱烈最後還是化成了一場沒有意義的猜忌。

路季予依舊沒有回她的話，低頭拿起手機，搗鼓了半天。飯桌上的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冷淡。姜懷南左右看了看臉兩個小年輕，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兩人不像是第一次見的樣子。

等路季予走了，他得好好問問姜莞。

姜懷南這樣想着的間隙裡，路季予已經噼裡啪啦不停地給姜莞發了好幾條微信。

蓋在桌上的手機一直震動個不停，姜莞視若無睹地給姜懷南夾菜。

一頓飯吃到最後，桌上的七八道菜也隻受了點皮肉傷。吃到一半，路季予接了個電話，說家裡有事，說了幾聲抱歉先走了。

姜懷南也沒挽留，起身把人送到門口，接着轉身就跟旁邊的豆腐店老婆婆聊上了。

兩人的說話聲有一聲沒一聲地落到姜莞的耳朵裡，她喝完了杯子裡的可樂，終于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手機。

路季予給她發了好幾條微信。

第一條還是一串陌生的網站地址，稍微仔細看一下，就能發現跟上次他發給她的是一樣的。

gazer:你上次問我，遇見喜歡的人會怎麼告白，這就是我的答案。

gazer:我一直想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玩不通關，但是現在想了想也許你都沒有點開過這個遊戲。

姜莞點開鍊接，畫面跳出來的是她玩過沒幾輪的那個你畫我猜。但這次界面跟之前她點開的不同，這次跳出來的直接是最後一關。

屏幕正中央的畫幅上跳出來一顆q版小姜塊，這顆小姜在在一片森林裡到處亂狂，忽然頭頂飄過來一團好大的雨雲下了一場好大的雨，小姜風雨裡默默忍耐流淚，風雨過後，小姜轉眼發芽抽葉，長成了一棵郁郁蔥蔥的大樹。陽光出來後，挂着雨滴的樹葉在光線裡閃動着耀眼的光。

原來這是一顆長得像小姜的大樹種子。

路季予想是知道她點開了這個遊戲，很快又有新的微信進來。

gazer：答案是兩個字。

哪兩個字。

當然是，她的名字。

姜莞。

姜莞握着手機，在猜出答案的那一瞬，心裡前所未有地生出一股牽扯撕拉的割裂感和虛浮感，像是周圍的空氣都被抽幹，聲音和畫面都被隔絕在十分遙遠的外圍，她看到姜懷南在跟她說話，但是半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像路季予這種牛逼哄哄的帥哥明明有很多更酷更炫的方式來表白，但是偏偏選了這樣一種笨拙又有點可愛的方法。

美妙容貌，傳世财富，這世間一切的浮華，隻要你活得夠久，終究會去魅。但是真誠不一樣，沒有人能夠不被一顆赤誠的心打動。

這是絕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