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班的報名表在交上去之前，以班級為單位派代表開了幾次小會。

聊戰術、确定替補運動員。

會議主題就是挖掘人才，完善戰術，争取把二中摁在地上錘。

“太誇張了，朋友。”應悄聽王翔聊戰術聊了半天，“說這麼多，就想讓我再報一個一千五百米？”

王翔說：“對。你的實力我們都清楚，你上場了就沒二中的事兒了。我們錘爆二中委員會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悄姐，你再替補一個立定跳遠和撐竿跳，還有标槍。”

繞了一大圈，又繞回動員報名和替補上面。

應悄緩了緩：“你怎麼不讓我一個人單挑整個二中呢，我十項全能啊我全包攬了。”

她在琢磨怎麼婉拒，她男朋友卻在邊上笑個不停。

應悄晃了晃小水槍，水槍裡裝的是糖水，她捏着小槍對準伏知時，正準備攜槍制止這人，就見他稍微低頭，對着糖水小槍張開嘴。

“……？”

伏知時都張嘴了，她隻好配合往他嘴裡呲水，王翔正說得興奮，擡頭發現這兩人玩起來了。

一個拿小槍滋水，一個張嘴接糖水。

王翔簡直沒眼看，隻能拿手擋住眼睛：“……時哥，你每天都在刷新我對你的認識，你沒覺得自己太反差了嗎？”

伏知時玩得開心，随口接了一句：“沒覺得。”

說話的同時，小槍“滋滋”兩聲，剩的最後一點糖水濺上下半張臉，又沿着下颌往下淌。

半邊臉上全是糖水。

“你成心啊，小朋友。”

那點捉弄人的小心思得到滿足，應悄忍着笑說：“不小心，真是不小心。”

“你弄的，你幫我擦。”

紙巾擦不幹淨，應悄找虞小滿借了兩張濕巾，然後拿着濕巾往他臉上糊，動作有點兒像她拿毛巾給姚添燦洗臉，毛巾整個糊在小孩臉上，一轉一擰。

小朋友的臉都擰變形了。

伏知時不滿意她的手法：“慢、慢——”

聲音剛出來就被濕巾摁沒了，應悄騰出一隻手扣住他的後腦勺，手法粗暴地擦臉：“哪兒那麼嬌氣。”

“我妹小時候我給她擦臉，”應悄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前言不搭後語地亂聊，“我姨這人又特别省，家裡毛巾都成鋼筋了也不舍得扔，然後我拿着那條毛巾打濕了給我妹洗臉，手法也跟現在類似，結果洗完了發現我妹臉上被刮出好幾道血痕……你猜她什麼反應？”

“她哭了？”

應悄把濕巾揉成一團扔到垃圾桶裡：“沒。從頭到尾一聲沒吭。我問她擦疼了怎麼不說啊，她說她不當孬種。”

伏知時：“……？”

“小朋友都不愛嬌了，大朋友還愛嬌。”應悄朝身側乜了眼，随手拽着他的校服拉鍊往上拉，指尖意有所指地碰了碰鎖骨，然後撩着擦過去，“不知羞。”

伏知時低下頭，下颌貼着她懸空的指尖蹭了蹭。

沾着水汽的唇順勢抿上她的手指，動作和蜻蜓點水一樣輕，點完了就趴在桌子上看她：“應悄。”

“想說什麼？”

伏知時招招手：“你湊過來我再說。”

應悄湊上前，等了半天耐心都快耗完了，正準備往後撤的時候，校服領子被他揪住一扯，他低聲說：“你說的，我不會改。”

說完就開始觀察她的表情。

應悄愣了愣，眼前莫名閃過兩個畫面。

一次是伏知時去他爸媽那兒過暑假，突然有天夜裡帶了一身傷出現在小區門口，問她奇怪的問題：“如果你知道真正的我，也會喜歡我嗎？”

一次是在他家睡醒以後，兩個人去陽台看月亮，他趴在欄杆上，明明離得那麼近，應悄卻覺得他好像很孤單。

他那天也問了一個問題：“應悄，你喜歡純潔無瑕嗎？”

而她的答案一直都是：無關一切，隻喜歡他。

時間在一點一點往前走，也是在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伏知時沒有以前那麼患得患失了，他現在敢說他不會改。

他也笃定自己很喜歡他，所以有了恃寵而驕的底氣。

眼眶一酸，應悄别開臉，裝作輕松地說：“不改，真改了我逗誰去啊。”

“那七十歲再改，七十歲還嬌容易被群童欺負。”

“……不改也行，方便我和群童一起騙你老頭低保，輪流欺你老無力。”

視線晃回去才發現他在笑，應悄曲起兩根手指彈了彈他的額頭，開玩笑道：“還笑呢，都輪流上你家門欺負你了還笑呢。”

“就笑。嘿嘿。”

就連應悄自己都沒發現，她潛意識裡已經認定兩個人七十歲了還會在一起。

伏知時很喜歡聽她說有他的未來，會讓他覺得很美好。

“嘿嘿嘿嘿嘿。”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開心，但也跟他一起笑了：“聽過錢能通貨膨脹的，沒聽過語氣詞也能通貨膨脹的啊。”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嘿多了免疫了，應悄輕輕拍了拍他的頭發：“……欠收拾啊，伏知時。”

她就是随口一說，沒想到伏知時來勁了，坐起身說：“你說對了，我确實特别欠收拾。”

伏知時頓了頓，抱着期待問：“朋友，你打算怎麼收拾我？”

應悄：“？”

……服了，伏知時在想什麼東西。

她沒接茬，但伏知時顯然沒過瘾，還在扯那個話題。

“怎麼收拾？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