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頭發是東巷地頭蛇最忠心的走狗。
避免他因感染直接死亡,傷口做了簡單的止血處理。
劇烈的疼痛讓他昏迷過去,此時倒在地上苟延殘喘,呼吸微弱。
宗郁琛垂眸點煙,望着屏幕内安然睡着的人,耳邊慘叫哀嚎聲不斷,薄涼的瞳孔劃過一絲異樣。
“宗先生——!!!是我們冒犯了!……我們……啊!!!我……也不知道他是你的人……啊!!!”
“安靜。”
宗郁琛掀起眼皮,森冷的目光直射向他。
手下會意,一聲慘叫後,除了哀嚎再也沒有亂七八糟的求饒聲。
聲音越來越小,隻剩下幾聲微弱的痛呼。
手下試探那人的鼻息,确保依舊活着。
做完這些,低頭向宗郁琛拱手示意,沒再繼續。
宗郁琛将煙頭踩滅,起身漠然道:“罷了。”
手下聞言停下動作,安靜的站定等候發令,卻不忘強有力的控制着紅頭發一夥人。
宗郁琛神情淡薄,道:“按莫先生說的做,把他們送到警局。”
桓世殊推了下眼鏡,聲音低道:“恕我直言,有點多此一舉。”
“他要看到這個結果。”宗郁琛不甚在意:“我會安排好。”
桓世殊未必不知道,這些人進去後,就不可能會活着出來。
隻是避免不了一堆不必要的流程,需要跟警方的人打交道。
宗郁琛從來沒有做過這種為了表面好看而多此一舉的事情。
桓世殊聞言默了,颔首道:“是。”
“他。”
宗郁琛指向紅頭發,神情冷漠:“把他還給東巷那位。”
東巷那位不是平白惹是非的人,尤其是普通的學生,東巷住着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偏偏挑上莫久,這件事本身就很蹊跷。
紅頭發口不能言,手不能書,到底是殘廢,還給東巷那位,不僅是警告。
還要吊出他身後的人。
那位手下飛快應道:“是。”
桓世殊見他安排妥當,便準備按照吩咐辦事:“我去東巷。”
宗郁琛卻否認道:“我親自處理,桓叔,你守在這。”
桓世殊明白他的意思,輕微蹙眉,卻也隻是颔首:“是。”
他指揮幾人打掃地面,将血迹沖刷幹淨。
銀絲眼鏡框掩住他的神情,半晌,他蹙眉望着漆黑的巷口,鏡片反射出冷光——
他有這樣一根軟肋,真是心軟了不少。
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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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久的燒很快退下去,隻是身上依舊發熱。
他嗓子幹澀,手往床邊摸:“小琛……”
宗郁琛從床邊坐下,握住他的手,讓他有一個支撐點能夠坐起來。
用手背貼了貼他的額頭:“嗯?”
莫久就這他端過來的水杯,慢慢的抿了一口,感受水流過嗓子,終于舒緩了些。
他感覺身上黏糊糊的,皺着眉道:“好難受。”
傷口不能碰水,宗郁琛隻給他簡單擦過一遍身體後擦了藥膏。
宗郁琛輕輕将他的手攏在掌心:“忍一下,不燒了再洗。”
莫久此刻沒有精力再去想這件糟心的事情到底是如何收尾。
他混沌的靠在他懷裡,後腦勺慢慢歪向宗郁琛的脖頸間,隻是用鼻音輕聲應道:“嗯。”
莫久半夢半醒。
腦海中一片混亂的思緒,他想,幸好他察覺到不安提前給宗郁琛發了信息……
幸好宗郁琛及時趕到,甚至幸好那群人打不過他們……
莫久鼻尖又開始泛酸,眼淚止不住往下掉,他閉着眼睛,卻無法忍住心頭那股澀意。
宗郁琛聲音低沉,用手帕輕輕給他擦:“不哭,寶寶。”
莫久半睜開眼睛,迷蒙的目光沒有對焦,望着他喃喃道:“我是不是又給你惹麻煩了?”
他眼角的淚水滑落,嗓音沙啞哽咽道:“對不起。”
宗郁琛手微頓,低聲道:“沒有。”
莫久來找他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對他來說,處理東巷的那群人,算不上麻煩。
莫久望着他,眼淚從唇邊滑過,輕聲道:“我身上好痛。”
宗郁琛放松了力氣,耐心道:“骨頭沒有受傷,擦傷的地方需要塗一周的藥。”
他輕吻他的耳尖:“在我這邊待三天,嗯?”
莫久沒多猶豫,“……好。”
隻不過周四考完試,周五要是請假,就聽不到老師講解試卷。
可是天也快亮了,他燒還沒有完全退下,宗郁琛不可能這樣就放他走。
數學和外語宗郁琛都能教他,倒也不大妨礙。
隻是文綜,莫久覺得宗郁琛不一定能給他講明白。
迷迷糊糊說了會話,莫久體力不支再次昏睡過去。
宗郁琛将他的手包在手心,柔軟的掌心從沙子上擦過,留下絲絲血痕。
雖然傷口不深,看起來卻格外吓人。
宗郁琛重新将他手掌攤開,一點點用棉簽将他蹭掉藥膏的地方重新塗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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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男的啊?”
莫久身子輕飄飄,思緒被抛起,又重重的落下。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他下意識向聲源地看去。
他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迷茫間,天旋地轉,他搖搖晃晃站在了天地間。
失焦的瞳孔慢慢清明,再次對上了面前戲谑又夾雜厭惡的目光。
模糊的人臉愈發清晰,莫久站在原地,僵硬的思考,他好像轉學了。
他瞳孔中劃過一絲茫然——
他轉學了嗎?
莫久心跳愈發快,在空中猛地揮手,仿佛想掙紮揮散心口的陰影。
旁邊的人卻視若無睹,眼裡盡是幸災樂禍:“常域都說了,還能有錯嗎?”
莫久徹底僵在了原地。
他緩慢且僵硬想轉向說話那人,熟悉的面孔帶着鄙夷,朝教室的前排角落擠眉弄眼。
他看見自己的背影,坐在座位上低着頭寫着作業,仿佛恍然未覺身後人的議論。
變聲期的男生壓低的嗓音說:“你小點聲,他聽到了告訴他爹,我們就完蛋了。”
另一個仿佛天不怕地不怕的男生,嗤笑道:“誰知道他爹知道了會不會打死他?我們還要怕他?”
他初中成績不錯,老師也喜歡他,他的座位往往在前排——
因為個子長起來後容易擋到後面的同學,他就搬到了旁邊。
初中女生成績比男生要好,他同桌也是個女生,不太說話,他們平時很少聊天。
直到他的同桌聽到了這樣的傳聞,猶豫的告訴了他,他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已經被傳開。
這本來不是件大事,他尴尬了會,并沒有放在心上。
隻是他沒有放在心上,不代表在那個性别意識開始萌芽的年紀,所有人都不在意。
青春期第二性征的成長,讓一些男生意識到自己的不同,他們會聚在一起看黃色小電影,對女生冒犯地評頭論足。
自然更少不了對同性的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