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晴呆愣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過了好一會兒,眉眼帶笑,歪頭看他,玩笑似地開口:
“怎麼,周總,看我剛分手,拯救單身狗?
周晚霁久久地注視着她,過了好一會才錯開目光,幽幽開口:
“你覺得我很閑嗎?”
閑到随便看到誰分手了就上趕着去安慰,還是用這種方式?
這是有病。
虞晴噗嗤笑了。
“好吧,那你……”虞晴覺得自己的語言系統已經崩壞,她甚至編不出一個符合邏輯的借口來解釋面前男人的荒唐行徑,隻好疑惑地看向他。
周晚霁沒說話,他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脫口而出了,明明結婚兩個字和他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可是在他看到虞晴把手帕遞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腦海裡突然就想到容清說的希望他幸福。
“你怎麼知道這塊手帕是我的?”過了好一會,虞晴才聽到他說。
虞晴啊了一聲,恍然道:“哦,手帕上面的味道和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聞到的味道一樣,薄荷。”
“你喜歡薄荷?”
虞晴使勁點點頭:“喜歡。”
“巧了,我也喜歡。”周晚霁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那這也算我們志趣相投了吧,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虞晴的笑意凝結在臉上,心底莫名有些失落,過了幾秒才冷靜開口:
“不夠。”
并且很沒有必要。
“周先生,之前的事謝謝你,結婚的話……”她頓了頓,唇角勾起:“我想你找錯人了。”
“我還要工作,先走了。”虞晴說完,收起臉上的表情,後退一步,從他身旁走過去。
“沒關系,我的提議長期有效。”
前方無人回應,周晚霁站在原地自顧自地回了一個禮貌的笑容。
虞晴午飯被周晚霁搞得也沒有什麼胃口,随便扒拉幾口就結束了。回到外科,虞晴又換上白大褂,投入到工作中,忙碌使她沒有精力再去想其他的事情,一直到晚上九點才下班。
虞晴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租的房子,她現在無比慶幸自己當時沒有和盛禹租在一起,不然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是個問題。
剛一打開房門,虞晴立馬就敏銳地察覺到屋裡有人來過,她的心一下提了起來,輕輕關上門,腳步也放輕,一雙眼睛銳利地審視着四周,直到走到沙發旁,看到沙發上搭着的女款羽絨服和一旁的行李箱,虞晴覺得眼熟。
這時,門開了。
“我的晴!你終于回來了!”楊湘吵吵鬧鬧地撲向虞晴。
虞晴看到來人,不僅松了口氣,各種煩亂的心緒都一掃而空了。
“你今天怎麼來啦?”虞晴驚喜地問,眼角眉梢都挂着喜悅。
“我不是一周前就給你打電話說了嗎,我這周來南城出差啊,我就知道你肯定忘了,一個連我什麼時候畢業都要問三遍的人……”楊湘無奈看着她說。
“哎呀,我真的忘了!”虞晴一拍手,笑得更大聲,拉着她的胳膊,用十分浮誇的聲調說:“I'm terribly sorry!!!”
“我剛下去便利店買了點吃的,有關東煮,三明治什麼的,哦,還有兩杯熱牛奶。”楊湘把一袋子吃的放到桌子上,一邊清點一邊說,“你吃晚飯了嗎?我買了好多呢。”
“随便在醫院食堂吃了點,沒什麼胃口,你吃吧。”
楊湘拉開椅子坐下,喝了口牛奶,問:
“怎麼了?工作不順利還是和盛禹吵架了?”
虞晴也坐了下來,楊湘把另一杯牛奶推到她面前,虞晴就着喝了一口,平靜道:
“我分手了,他出軌了。”
楊湘手裡拿着一串白蘿蔔,聽到這句話登時瞪大了眼睛,氣得把白蘿蔔狠狠插回關東煮的湯裡,嘴裡大罵着:
“太過分了!渣男!!氣死我了!!!”
虞晴笑笑,說:
“别生氣了,而且我發現我好像也不是很難過。”
楊湘的聲音弱了些,聽到她像陳述客觀事實一樣平靜地說:
“其實他有些話說的對,這段感情他有錯,我也不能說沒有責任,我這不是在自我PUA,我隻是覺得一段感情的結束一定不是完全由于其中一個人,他出軌固然可惡……”虞晴頓了下,“但是我也确實沒有對這份感情懷有多少期待,也……沒有設想過我和他的未來,我隻是不愛他,一段沒有愛的感情結束是必然的。”
楊湘微仰着頭,做思考狀,末了說了句:
“好吧,這種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反正你開心就好。”
“嗯。”
“那你有新的發展對象嗎?”虞晴時常會佩服和羨慕楊湘的大條,幾分鐘前剛痛罵完渣男,又能馬上投入新的八卦中。
“沒有。”虞晴笑笑,“我規培又忙,圈子又小,接觸的不是醫生就是病人,哪來的什麼發展對象。”
“也對,不過這醫生是不能再找了,要找就找個霸總,最好再來個因緣邂逅,一見鐘情,先婚後愛什麼的哈哈哈哈。”
虞晴觑她一眼,幽幽道:“楊湘,言情小說又看多了吧你最近……”
說完,不知怎麼突然就想到了周晚霁。
這個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莫名其妙,可是又是實實在在的被他那句“我們結婚吧”搞得心跳加速。
虞晴猛灌了一大口牛奶,強迫自己不要再想。
—
外科輪轉的日子總結起來就是一個字——忙。接下來的兩周,虞晴每天早出晚歸,兩腳幾乎不離地,穿梭在病房和手術室之間。
楊湘本碩讀的都是國際經濟與貿易,畢業時留在了臨市江城,這次來南城出差也隻待了三天就回去了,虞晴又變成了每天晚上回去家裡隻有她一個人。
有時候虞晴内心也會忍不住吐槽,規培期的醫生就是比醫學生還要廉價的勞動力,各種雜七雜八的大事小情忙活完,虞晴看了眼時間,已經22:50了。
末班地鐵是23:00。
虞晴内心哀鳴,脫下白大褂,拎着托特包就往外沖,一路小跑到地鐵站時剛好趕上最後一趟7号線。
地鐵上隻有三三兩兩的加班人,臉上俱是一副疲倦的神色,安靜地戴着耳機聽歌或者靠在位置上假寐。
從南大一附院站到虞晴家最近的地鐵站要坐6站,不到20分鐘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出了地鐵站,看到稀稀拉拉的行人撐着雨傘走在路上,虞晴才想起來自己忘記拿傘了。
這一周南城一直在下雨,像極了癡情的閨中少婦無病呻吟時落下的幾滴幽怨眼淚,斷斷續續又連綿不絕。
下班前,和虞晴一起在外科輪轉的路醫生說天氣預報顯示晚上十點到十二點有雨,還特地提醒她不要忘記拿傘,但是虞晴走得急把這事兒給忘了,好在租的房子離地鐵站不到一公裡,虞晴站在地鐵站出口處,往外探探頭看了看雨勢,心裡盤算着等雨小一點就快跑回去。
恰逢例假第一天,虞晴一整天小腹都像針紮似的隐隐作痛,此刻凄風冷雨讓這種痛變得更加具象化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頸間纏繞着一條紅色圍巾,安安靜靜地站在出口處,雙眉微蹙,呆望着馬路。虞晴皮膚本就白皙,此刻塗了口紅,整個人仿佛無意灑落一抹朱砂的江南水墨畫,清冷中帶着點明媚。
突然,一陣汽車的鳴笛聲打斷了她飄飛的思緒。
她癡癡盯着那輛黑色的林肯,直到車裡的人走到她面前。
“虞醫生,好久不見。”
上一次見面還是虞晴大方婉絕了他的結婚提議。
周晚霁的臉上一如往常,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虞晴回過神,擡頭看他,微笑着說:“是啊。”
本想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頓了頓,寒暄似的開口道:“周總這麼晚了還沒回家啊。”
周晚霁沒接她的話,沉默片刻,淡淡開口:
“上車,送你回去。”
虞晴腦子還沒思考,身體先做出反應,下意識擺擺手,“不用,我等一下雨小一點,自己回去就行,不麻煩您。”
緊接着,又補了個禮貌的微笑。
周晚霁對她剛才那一連串動作視若無睹,目光沉靜地望着她的眼睛。
兩相沉默。
虞晴先按耐不住,難為情地說:“好吧,那麻煩你了。”
周晚霁上前一步,換了隻手撐傘,把虞晴圈進來。
雨越來越大,像一根根銀針斜着滑過虞晴的羽絨服,虞晴往裡靠了靠,撞到周晚霁的胳膊,周晚霁不動聲色看了她一眼。
“不好意思,雨又變大了……”虞晴歪頭看他,軟軟地說。
周晚霁沒說話,加快了步伐,走到車前,毫不猶豫便要去開副駕駛的門。
虞晴隔着車窗往裡面掃了眼,瞥見中控台上随意放置的一隻護手霜,反應了兩秒,忙道:“不用不用,我坐後排就行。”
周晚霁不解地望向她。
“我怕不方便……”虞晴遞給他一個難為情的眼神,又瞥了眼那支小巧的護手霜。
周晚霁就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先是疑惑,突然反應過來時,氣的想笑。
“方便。”
“啊?”
“上車。”
“哦……”
虞晴順從上車,一路兩人均是一言不發。
虞晴剛上車時瞟了眼周晚霁,這人雙唇繃得跟條平行線似的,臉色陰沉,好像誰欠了他錢似的,虞晴本想客套寒暄幾句,見狀也默默閉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