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強迫着,半裹挾,随波逐流。
這種時候,晏歸更少言,興緻上來,牙印一串接着一串,他的東西,誰也不給看,不給瞧,打上标記,才心滿意足。
“說話?”落在耳骨,燙的班稚一個激靈。
“你歡喜麼?”
她搖搖頭,說不出話來。
半刻,她像躍江而出的魚兒,挺着身子,尖尖細細的叫。
“撐。”
晏歸慢下來,眼神微眯,豎起一條獸樣的瞳目。
這才是晏歸不為人知的内裡,隻有班稚見過的,愛嬌又不允許忤逆的花奴。
一隻小貓兒。
髒髒的落進清水裡,咚的一聲,免不了被笑話。
那點蛛絲馬迹融進清白裡,他微斂着目,笑話她:“喂你這麼久,不給生個小丫頭麼?”
她搖搖頭,雖然意志不在,還是明白:“母親喜歡,喜歡男孩。”
“丫頭。”他百無聊賴的掰着她的手,玫瑰膏子融進指尖縫隙,油膩膩的汪出一團亮。
生一個像你這麼漂亮的小丫頭,沒有人不喜歡。
班稚睡熟了。
晏歸比她晚歇,這雙指節嶙峋遍布粗繭的手從一堆女兒家的東西上穿過,并不顯突兀。
他向來喜歡擺弄她。
班稚從來不知道,多少個日夜都是晏歸這樣小心伺候她。
頭發絞的軟,黏成一縷縷,沒脾氣的搭在手上,他抱着她,點一杆煙槍,看煙圈順着紅幔升騰,隐沒不見。
侍女芽兒這時才上前,熟練的将格盤裡的東西收拾好,并沒有離開。
她跪下來,先喚公子。
“那邊如何?”
芽兒低眉垂目:“看樣子安分不了幾天了,那位身份又特殊,做出些什麼事來,隻怕不好收場。”
晏歸略頓兩秒,才道:“下去吧。”
翌日一早,晏歸已經離開了。
芽兒掀簾走進來,被子裡一探手,先摸到了幾個湯婆子。
心下有定,芽兒一邊勾着針線,一邊等她醒。
班稚畏寒的厲害,往日都是晏歸給她充當暖爐,離開時也做的這樣周全,倘若不是如今……“嘶——”
針勾子紮破了手,血珠子連串滾下來,洇濕帕子。
她剛想塞進嘴裡吮幹淨,就被橫來一隻手握住,聲音還帶着剛睡醒的啞,快快地說:“你不要動。”
包紮處理好時,班稚窩在被子裡,靠着芽兒,好怠懶。
心裡有疙瘩,解不開,越拉越緊,直到打成死結。
“芽兒,你說……”她長長的拉開了音,又及時住了嘴。
不想問,或者說,不敢相信。
芽兒反握住班稚的手,“小善,你信他。”
小善,這個唯有最親近的人才能喚的稱呼,是班稚和芽兒在私下無人處獨一無二的親昵。
在這種時候,小善不是主子,芽兒也不是仆從。
晏歸西征一年半的時間,多少個日夜兩個人都是這樣互相依偎着走過來的。
班稚點點頭,笑的也很勉強。
那日在府門外,珠珠和晏歸交握的手,叫她覺得無所适從。
班稚眼神黯了黯,靠在芽兒身上,阖上了眼睛。
說起來,她是沒有資格去質疑侯夫人的決定的。
三年前,驚蟄日。
多雨,小善和花奴在侯府親衛的護送下來到了江陵。
這裡的一草一木,連帶着進門的銀錾大影壁,都照的小善無所遁形。
她當時說話還不似如今這樣利索,躲在晏歸身後,走進了這門重門的深宅大院。
進門之後,晏歸松開牽她的手,叫她跪下。
鳳儀秀挺的少年人有着铮铮傲骨和一腔熱血。
他請求母親成全這樁姻緣,但上位高坐的尊夫人卻隻字未言。
那日小善已經不記得是怎麼回房休息的了。
時夜過半,被侯夫人獨自留下的晏歸才回來。
他抱着她,連侯府這種滲入骨髓的冷都不算什麼了。
她想說自己想念長樂,想念祀百川,她想回家了。
但是等冰冷的眼淚洇濕肩頭,所有的話都被堵在舌尖,叫她連出聲的機會都沒有。
他說:“小善,我們離開這裡。”
他是侯府獨子,不是祀百川沒人要的花奴。
他有家,有雙親。
班稚拍了拍他的背,聲音很輕:“是我心甘情願的。”
心甘情願留在府裡,做别人口中沒有三媒六聘的外室夫人。
隻是如今時過境遷,班稚已經……已經看不懂當初的花奴了。
思緒尚未回籠,芽兒拍了拍她的肩,捧着班稚的面頰,聲音認真:“來人了。”
誰?
除了晏歸,還有誰能跨越大半個侯府特地跑來東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