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普通的貓。這是舉世罕見的大肥貓。
怪不得能将房頂都砸個窟窿出來。她内心思忖着,手已經不由自主放在貓身上,輕輕順着它的毛。
好軟。
“什麼!你竟然要收留它!”善因看着一人一貓,一下彈開。
小善:“?”
貓:“喵喵、”它夾起嗓子,發出嗲嗲叫聲。
附議附議。
善音咽了咽口水,說:“我們都以為它已經跑了的。”
這話還得從半年前說起。
懷安寺自給自足,寺裡的沙彌輪番做飯,那日剛剛發好的饅頭,分明扣在鍋裡,明日一早的時候卻發現鍋蓋被掀到地上,饅頭也七零八落的在地上橫屍。
起初,大家都以為寺裡是招了黃鼠狼,投放了藥在廚下裡,覺得這下不會再發生這樣的慘案。
過後
一連好幾日
沙彌們做好的饅頭都被作踐了個幹淨。
沙彌們才覺出不對來,夜裡埋伏守候,終于抓到了這隻罪魁禍首。
寺人慈悲,不忍扼殺它的性命,隻将它驅逐出寺,便也罷了。
“這貓現在長得這麼肥了啊!”善音由衷感歎。
小善抱着貓,與它四目相對。
貓:“喵嗚~”
善音:“綜上所述,你不能留它,若是師兄們知道,定是要将它狠狠懲治一頓,再逐出寺裡的。”
小善舉起那隻貓,一人一貓,統共都有雙水汪汪的眼睛。
小善:“真的不可以嗎?”
貓:“喵嗚喵嗚、”
小沙彌抿着唇,堅定的眼神逐漸松動。
他敗下陣來:“你不要讓别人瞧見它。”
小善笑的眉眼彎彎。
轉眼間
小善已經在這裡住了有些日子。
這裡也沒有活叫她做。
她不識字,屋裡那些經書也看不懂。除了和貓一起躺平,就是看日出東方,落日融金。
院子裡養了些蘭花,近些日子被貓瞧上,趁人不注意就去撲騰花枝,蓄意破壞。
小善一直盯着它。
一日,小善一轉身貓又不見。
她眉心蹙起,氣鼓鼓往廊下走,果然看見那頑劣貓兒又在撲花。
她斥它:“饅頭,再不準了!”
饅頭
這是小善聞這隻貓在寺中的戰績有感,給它起的名字。
她一步一步上前,很姣情的一張臉因為怒氣變得活色生香:“你等我捉住你——”
她想去撲貓,腳下石頭絆了下,直挺挺撲在地上。
就完了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說,面前出現一雙織金暗紋繡鶴的靴子。
她不由擡頭,對上張鍍金嵌玉的面龐。冰冷神像一樣的威嚴不可侵犯。
——是他。
又不止是他。
那隻肥貓正卧在他的懷裡,尾巴卷着他的手腕,懶懶地喵喵叫,一副貓仗人勢的模樣。
小善内心加黑加粗飄過三個大字:[真完了]
她知道,他素日潔淨美麗,怎麼會容許一隻貓在身上作威作福。
她顧不得膝肘疼痛,急急站起來。喏喏地,很老實地,“摒塵師父好。”
摒塵還沒說話,那隻貓先嗲嗲喵喵,像是替他回答。
“抱、抱歉。”她橫豎閉着眼,将那隻貓一下從摒塵懷裡搶過來,再道歉:“摒塵師父慈悲為懷,這隻貓...這隻貓”越說到最後越沒底氣。
占了人家的地方,吃着人家的齋飯,現在自己的貓還沖撞了人家。
她心虛愧疚道:“是我的貓...”
她的貓?
摒塵的目光落在那隻牲畜身上。它眼底現在全無摒塵,卧在小娘子懷裡,耀武揚威的厲害。
耳邊傳來背雲相碰的聲音,他的眼中無萬物,也無小善,徑自越過她,往内室裡去。
小善跟在他後面。
他行一步,她跟半步。
憋着的話想要問出,又找不到合适時機。
他轉身
掠過她頭頂飄着的發旋。
但她還沒看見他。
“砰”
那隻貓尖尖叫了聲,率先反應過來,跳到摒塵肩膀上去。
而小善因為心裡存着事,思緒飄遠,并沒有注意到腳下台階,一下子摔在上面。
摒塵施施然在距她半米的地方停下,垂着眼看她摔的眼淚花都冒出來。
他視線下移,然後......默默又退開半步。
那隻貓這才從他肩上下來,圍着小善喵喵叫,那樣子怎麼看,怎麼像幸災樂禍。
摒塵從桌幾後找出微潮的香,點燃,置于香爐中。
才回頭,安安靜靜看她站起來,局促離自己兩米遠的地方。
她張了張嘴,才開了一個音,便聽他輕聲說:“你可好些?”
小善聞言,點點頭。
想要問清事情始末,但是最想知道的就是,“摒塵師父,我什麼時候可以歸家?”她擡頭,有些不安。
摒塵沒有回答,慈悲潔淨的一雙眼,垂眸看她。
如菩薩低眉,好像什麼都說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小善知道,這期間,一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摒塵極目遠望,外面已經日落西山。
山腳下霧氣濕重,若再晚些,會更耽誤。
于是他開口,問的很幹脆直接:“那你可願随我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