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底下頭,結結巴巴地補充道:“都是一些打雜的事,比如替人處理後事什麼的,不會有人懷疑您是壞人。”
傩戲面具下的臉上寫滿了嫌棄,真是笨死了,壞人還需要人懷疑麼?他要的隻是一個幹淨點的身份。
他把擱在膝蓋上的手放下,翹起腿,“得了,身份暫時安全就行。朝廷那邊現在如何,大祭司那老狐狸怎麼說?”
“大祭司說皇帝身上的蠱蟲已經腐蝕了整個血脈,現已是回光返照之态,命不久矣。眼下最主要的是除掉蕭蔚川,他一死,大齊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
當今皇帝癡迷煉丹仙術,幻想能永世坐擁天下,自過天命之年,便開始一心求長生。他廣集天下賢才,最終從苗疆招來一名大祭司。
據說皇帝當日種下蠱蟲後,身上的頑疾居然奇迹般痊愈了。皇帝大喜,當即封這名大祭司為國師,賜名“蒼梧”。
戲已開場,你方唱罷我登場。他覺得這戲越來越有看頭了,眼中的慵懶勁還未褪去,“計劃提前進行,我必須徹底打消明忠的疑慮。他肯留我,也是想找有關星宿樓的線索。”
當初朝廷與江湖共創星宿樓的消息一出,明忠始終持反對意見,他認為殺手組織泯滅人性,拿錢就能買命,長此以往,豈不是要亂了秩序。
這幾年,星宿樓在朝廷的庇佑下橫行霸道,明裡收錢辦事,暗裡替皇帝效力,殺光了所有诋毀他的大臣。而皇帝嘗到了甜頭,自是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也因此明忠一直找不到機會調查星宿樓。
景元呈上一封信,玄枵接過後,揭下火漆,把信拿了出來。
他大緻掃了一眼,便把信連同信封一齊丢盡火盆裡。
自從明榆應允聞宴可以不必時時刻刻都守在屋外後,聞宴偶爾有莫約兩個時辰不在府中,段辰派人跟蹤,手下發現他僅僅是出府買吃食。
聞宴腰間的香囊塞的鼓鼓的,懷裡也塞了不各式糖果,如此他才心滿意足地回府,臨走時還不忘給明榆帶點。
古樹下,一片陰涼靜谧之處。明榆坐在秋千架上,系着秋千的繩子上纏繞着藤蔓,偶爾有幾片葉子随着秋千的搖蕩悄然落下。
夕陽渡嶺,将聞宴的影子灑在地上。明榆看見他手裡拿着糖葫蘆,眼前一亮,從秋千上下來,提着裙裾,向聞宴跑去。
聞宴不在的這兩個時辰,明榆莫名地心跳加快,覺得不安心,隻想坐在這哪也不去。
“聞宴,你給我買的嗎?”她的眼睛直直盯着他手裡的糖葫蘆。
明榆直覺聞宴是帶給她的。
果然,聞宴把糖葫蘆給了明榆。
明榆歡喜地接過,一口咬下一顆糖葫蘆,沾着芝麻的冰糖又香又甜。
“好久沒吃了。”
天氣漸熱,差人去買糖葫蘆,可惜帶回府中時,糖衣已經化了,黏在一起,十分影響口感。
但聞宴帶回來這個居然沒化,就像是剛裹好糖衣的那樣。
兩人走到廊亭裡,明榆坐在庭椅子慢條斯理地吃着糖葫蘆,而聞宴就站在她旁邊,從專注地看着明榆,再到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
最後發現還不如看着明榆,看她臉上粘了糖卻不自知,還吃的那般香。
甜味讓明榆短暫地忘記了煩惱,可不一會腦海中又響起明柯的話。
他說父親有意撮合她與二皇子。
蕭蔚川面如冠玉,骁勇善戰,年紀輕輕便能以少勝多,将苗疆納入附屬國之列,是不可多得的俊逸之才。
偏偏蕭蔚川也有此意,恰逢月末花燈會,便邀約明榆一齊遊燈會。
可明榆有些矛盾,她從前隻把蕭蔚川當做兄長,但也不知那種感覺算不算心悅……
“聞宴,下個月就是花燈會,蔚川哥哥邀我一起,但我不想去……”她仰頭望着聞宴,眼睛裡也沒有往日那般神采,有些蔫吧,她怕直面與他談論情感。
但明榆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蕭蔚川?”聞宴輕輕地念出一個名字,他垂下眼,遮住如淬毒般的眼神。
明榆偏要把腦袋歪着,正對着他的臉,“你了解過他嗎?”
聞宴淡淡道:“京城無人不知二皇子的豐功偉績。”
他語氣之平淡,沒有流露出半分感情色彩,隻是有眼神變得不再單純。
明榆贊同地點點頭,轉而道:“但是……”她心虛地望了望周圍,沒有發現偷聽牆角之人,朝聞宴招招手。
聞宴彎下腰,側耳傾聽。二人離的近,明榆又聞道了那股清香味,不知那香味是否有安神之效,她莫名覺得安心。
小姑娘說話聲音輕柔,“但是在他宮中,稍有不慎便會掉了腦袋。有時候我也會有些怕……”
聞宴不解地望着她,“殺人不正常嗎?”
更何況是沒用的人呢?
他也經常殺人,不過他承認自己實非良人,可蕭蔚川未必承認……
明榆聽聞後臉色霎時變白,“怎麼正常了?”
聞宴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般,他眉眼彎彎,眼角的淚痣紅的滴血,“二皇子的赫赫戰功不就是靠在戰場上殺人嗎?”
明榆覺得這句話有說不出的怪異,她往後移了點位置,把二人之間的距離拉得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