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魏尋總是在新患者入住的當天詢問他們是否願意嘗試新的治療方案。
“本來能多活幾天的,吃這個新藥吃死了怎麼辦?”患者甲連連搖頭。
“小夥子,别老想着弄個新鮮玩意出來。老祖宗的東西用了那麼多年,跟着他們準沒錯的。”患者乙教育道。
“你問我家那位吧,我拿不定主意。”患者丙淡然回絕他。
路熹茗已經能下床做些簡單的活了,她在魏尋身邊默默遞着藥碗,聽着他們的回答,心如止水。
她能猜到這樣的結果,但十七歲的魏尋卻沒什麼應對的經驗,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當魏尋吃飯都在走神時,路熹茗終于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沒有錯,他們也沒有錯,隻是他們相對于你來說是弱勢方,對于新藥沒有了解,出了問題更不知該從何得到保障,所以此時選擇保守治療才符合他們的利益。”
他放下了筷子,眉頭緊蹙,回問道:“路路,那你做了那麼多犧牲,甚至差點為了試藥而喪命,難道到了最後這些努力都要作廢嗎?”
“努力也不一定會有結果的,”路熹茗撇撇嘴,“或許我們一開始方向就搞錯了。”
“什麼才是正确的方向?”
“我說不上來,但我覺得似乎隻有等整件事過去後回過頭來看,才能看出什麼是正确的方向。”
魏尋仔細琢磨了片刻這句話,微微點了點頭。
“可我還是不想讓你的努力作廢,”他握住她的手,“下午我再去張晏叔那裡問問吧,一定會有人願意用新藥的。”
路熹茗當然沒有放他一個人走,即使她體力尚未完全恢複,她依舊不想讓少年獨自面對這些。
“我跟你一起去。”她說。
“可你還在恢複期。”
路熹茗振振有詞道:“那就更應該我出面了,因為此時的我不會再被感染了。你扶好我就行。”
魏尋拗不過她,隻好答應和她一起出門。秦昭然見他們打算出門,在診療室内悄悄對路熹茗招了招手。
路熹茗讓魏尋在門口稍等片刻,自己走進了診療室。
秦昭然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個錢袋子,從裡面抽出幾張紙鈔來對她說:“小尋今天過生日,這段時間我沒能好好照顧你們,但生日還是得過的。這些錢你拿去,找個好點的館子帶他吃頓飯吧。”
“他要十八歲了?”路熹茗有些驚訝,她确實忘了魏尋還會長大這一事實。
“怎麼,你不希望他十八歲嗎?”秦昭然打趣道。
路熹茗用搖頭結束了這個話題,又問秦昭然:“那秦叔你呢?”
“醫館自然是要有人看着的。但你們總不能因為隻想着醫館的事情而放棄成長的樂趣吧。”
路熹茗原本不肯收錢,但想想看她好像也沒道理拒收,畢竟這錢又不是給她的,便不再推脫了。
她一出門就碰到了抱着手臂倚在門框邊的魏尋。
“我都聽到了。”他仰頭看着橡樹,淡然地說道。
路熹茗覺得這孩子似乎是有些開心,又不想表現得開心,才會這樣裝作無所謂,于是晃着他的袖子笑着問:“你怎麼不告訴我你今天過生日?”
“這在當下并不重要,”他直起身子回過頭來,“況且,你不也是不過生日的嗎?”
“那不一樣,我不過生日是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在何時,既然你的生日是确定的,那還是要過的。”
“那好,”他眉眼彎了起來,“順便慶祝你重獲新生。”
“那可真的得謝謝你了,我的救命恩人,”路熹茗朝他眨了眨眼睛,“咱們回來的時候給秦叔帶些糕餅,然後我們一起分了吧。”
說罷,她便把錢遞到了魏尋手裡:“秦叔讓我帶你在酒樓裡吃飯,我想了想還是算了吧,會有感染的風險的。既然你都聽到了,那也沒什麼驚喜需要藏着了。這錢給你,你來安排。你想買什麼都行!”
話雖如此,瘟疫下的樂陽城還在經營的商鋪也一根手指就能數的過來了,他若是真想買些奇異的玩意,怕是有錢也買不到。
生日禮物也是一樣的,她隻能先欠着,之後遇到合适的再給他。
如果明年他們還能在一起過生日的話,到時候的光景,應該會比今日要好吧?
或許她還能提前給他親手做些小禮物,或者去看一場表演,要麼一起去什麼地方玩一趟,就像是尋常的情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