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尊敬也沒有。
許是注意到小六眼中的埋怨,金兆輕蔑一笑,“我說了,現在你還不是王。我隻是看在勾缙的面上想保住你,若是你不争氣,旁人要取而代之的話,我管不了。畢竟妖族不是我的一言堂。”
金兆越過小六往石橋黑暗的一端走去,沒有給予她一點目光。
小六呆呆的看着金兆的背影,像被施了咒。
許久才小跑着跟上,沒有越過,隻靜靜跟在他身後。
彎彎繞繞不知走過多少岔路,金兆撥開遮蔽洞穴的樹藤,小六終于見到了久違的陽光。
刺眼,明亮,溫暖。
出了洞口,腳下是崖壁上的一塊凸出岩石。
爬至山頂,翻過幾座高山,越過幾道深谷,他們小心翼翼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終于,距離足夠遠了,即便是嘯天神犬來了也無法發現衆妖的藏身之地。
金兆選定了一個山洞作為暫時落腳的地方。
山洞不深,還算寬敞。
洞外生長着灌木遮掩,再走出兩步就是樹林,這些樹不知年歲幾何,長的極高,從洞内看去隻覺是密密麻麻的黑線從天邊垂落。
金兆一直忙活着,生起了火,鑿出了石床。
小六蹲在洞口看他,見他又要往外走,動了動久未挪動的雙腿,一陣酸麻感從腿部蔓延上來,小六就着蹲姿往前一撲,狼狽問道,“你這是要去幹嘛?”
金兆停下腳步,“妖族沒有人族講究禮數,我雖是你的長輩,也不必行此大禮。”
小六撐着石壁緩緩起來,金兆繼續道,“外出打食,順便散播些痕迹,不然那群人族的草包要找到這還不知要多久,你修為低下,在我身邊餓死,那我豈不是成了天下的笑柄。”
看着金兆外出的背影,小六扶着石壁慢慢往裡走,坐在了石床之上,感受着火堆帶來的溫度。
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狼狽,還不是因為他沒日沒夜的趕路,完全不顧别人的感受。
金兆化作蛇形在山林間咻咻咻的亂竄,自己拼了命的追在他尾巴後面,愣是跑了兩天一夜,沒吃一粒米,沒喝一口水。
得虧自己是妖,不然早就力竭而亡。
不!就算是妖,也不能這樣折騰。
小六躺在石床上隻覺自己被折騰的夠嗆,恍惚間又回憶起在石窟底部見到的那些受傷的妖怪,這點累比起他們所受的痛苦又算什麼呢?
餓到極緻就連肚子都不叫了,小料呆呆的望着石壁,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醒時,鼻子周圍滿是烤肉的香氣,是金兆在烤兔。
“你回來了?”小六揉揉眼,起身來到金兆身邊。
金兆繼續着翻動烤串的動作,沒答話,等小六在他身邊坐下才道,“獵物你自己烤。”說着放下烤兔串,就要起身離開。
小六急忙拉住金兆,“我不會。”
金兆眼神鋒利,像是在質問她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小六找補道,“真的,我對廚藝一竅不通,我怕浪費你辛辛苦苦捉來的獵物,不然我摘些野果來好了。”
金兆又坐穩在地,重新翻起烤串,“沒用的東西,遲早得餓死。”
小六有些明白為什麼豆豆他們喜歡金兆了。
小六問,“你怎麼撿到豆豆他們的?”
金兆敷衍答道,“地上撿的。”
“為什麼?”
“他們沒了爹娘,不帶走就會死。”
氣氛開始變得沉重起來,小六挪到邊上,往剝了皮的野兔身上串樹枝。
兔肉被烤出油花,滋滋冒香,滴答在碳上立即竄出一點火苗。
離的太近,小六覺得面龐也被烤的發燙。
“那我的,我是說勾缙。他是什麼樣的妖。”
金兆眼神放空,回憶遙遠往事,記憶中的場景已然模糊,隻有道身影清晰的仿若就在眼前。
“他很強大,不隻有武力,心智也是。這也是為什麼我與黑龍會心甘情願的臣服于他。”
“當年我遇見他時正是意氣風發不過百歲,他沒比我大多少卻已然成為了妖界之王。作為金蟒一族的驕傲,我早已将妖王之位視做囊中之物,誰知勾缙居然早我一步,在我閉關時單槍匹馬殺入交榆堡,斬下在裡面躲藏着的繼任妖王首級,奪取了妖王印。”
聽到這小六串兔肉的手都有些不穩,自己體内的妖王印不會也有人來奪吧。
金兆遞給小六烤好的兔肉,看了她一眼,繼續道,“随後不到三年便獲得了妖王印的認可。我出關後得知此消息,攔住他外出巡查的車馬,提議比試一番,他要是輸了就昭告天下他這個妖王名不符其實。這其實不合規矩,他可以拒絕,甚至當場殺了我。”
“但他答應了,輸的是我。”
金兆說的絮叨,像是要把平日裡沉默沒的話補回來。
後來金兆考上了官職,一路爬到勾缙身邊,成為他的護法之一。
原本野蠻,混亂的妖界也在勾缙的治理下短短百年時間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好。
講了一夜,小六吃了一夜,聽着聽着忘記了一開始的憂慮,甚至為他們治理道路上的困境開始憂心,直至天邊泛起魚肚白,才昏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