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

他頓了頓，說：“我生病逞能，你為什麼要生氣？”

“……”

她突然有點難為情，說不出口。

可是這有什麼，說到底就是關心他，擔心他，氣他不知道輕重緩急，身體當然是第一位的。可偏偏就，沒辦法像平日裡說那些虛頭巴腦的話一樣張口就來。

……

直到周恪走了，向君霓還坐在桌前。

客廳和餐廳相通，就在她左手側。昨晚起了風，今早的天空藍的澄澈，她偏頭就能看到白紗後半遮半掩的藍天。

突然意識到自己很長時間沒見過窗外的夜景了。

晚上家裡亮着燈的時候，是不怎麼能看得清外面的。

好像當初萦繞着她的那股在這個城市找不到的歸屬感，如今也不怎麼在意了。

**

下午臨走前向君霓手機收到信息，銳尚雜志的邀約發來，請向君霓拍攝下一期的封面，模特還是何江澤。

和邀約一起來的，還有一條信息，沒有命名，隻有三個字：對不起。

向君霓看着信息發了會兒呆。

上次和THE LINE合作的宣傳片在昨天放出，反響超出預期。何江澤那邊也重視，提前放過不少日常的工作圖預熱，裡面都有那款香水的影子。香水一上線，銷量可觀，這次他和THE LINE算雙赢。

而在官方博文下評論區翻過一屏的位置有着一條留言：哈哈哈笑死了，粉絲瘋狂舔屏的照片是她們哥哥的女朋友拍出來的/鬼臉/鬼臉

所以那層樓下的回複數量蹭蹭蹭漲。

“終于不是空瓶了。”

“不是說早分了嗎？”

“樓上别太天真，分手一看就是為了轉型演員安慰粉絲的啊。”

“不好意思，何江澤是專業的國際模特，因受郭導的特别邀請所以将會參演電影《尺素》。感謝你對何江澤事業的關心，但目前我們還是以主業發展為主呢，敬請關注/愛心”

“官宣分手了？什麼時候的事？”

“沒有吧，合照還能在何江澤主頁裡找到呢。”

“你們說的都是誰啊？”

“你哥哥先能接到THE LINE的餅再說話吧謝謝/調皮”

“哈哈哈就喜歡看粉絲破防。”

開始還算正常，後來話題變到什麼樣的身份才能談戀愛，又再無限延伸，各方水平半斤八兩卻又極其戀戰。本身這事熱度不算很高，但大約在第二天清晨，這層回複被删除，再後來，“何江澤分手”的詞條沖上熱搜，整體輿論風向又回到何江澤的形象本身，不少爆料出來說他私生活亂，以及各種對兩人之間種種的猜測，說得還有模有樣的，向君霓的平台賬号也成了另一戰場。

其實她和何江澤在一起的那麼多年裡，他幾乎不會把道歉的話明說出口。仔細想想，他連表達情緒的話都少說。

結束工作總會長時間把她圈在懷裡是依賴，陰沉着臉看着她一言不發是生氣，故意忽視卻又反複被她故作受傷的把戲騙到是心軟。

如今看這些倒是明朗，當初身在其中卻總在不确定。

她竟然也讀得懂，他在說這兩天的事情對不起，之前的事情也對不起。

向君霓出門時在玄關處看見了周恪的藥，猜測是他忘記帶的。

打電話過去沒打通，她看了眼時間，來得及，打算表示表示親自給他送過去。

到辦公室的時候沒看見他人，再打電話還是沒通，正好這時辦公室門口有人敲門，衆人皆擡頭看，來者是位女生，見所有老師都看着她突然就有點局促，溫吞着問：“那個，我找周恪老師。”

“周老師不在，估計在實驗樓那邊。”

那學生得了回答就不知道說什麼了，轉了幾下身子，似是在猶豫要不要走。最後還是又開口問了句：“老師，請問周恪老師在實驗樓哪裡呀？”

“唔，是三樓吧我記得，應該是三樓，309，你去看看？要找不着了你上保安那問問，或者你有他電話沒有？”

“啊，我剛剛給他發了消息他還沒回。”

“那估計就是在忙了，你要沒事過去看看也行，山峰的人今天可在呢，有空了可以去學習學習。”

向君霓思緒一轉，和那女生搭夥一同去找，路上得知這位女生是來找周恪要推薦信的，向君霓順着問為什麼選了周老師，姑娘前言後語扯了一大堆，最後說了一句主要感覺周老師比較好說話，給分也高。

女生似乎也把她當成了老師，安靜了一段路程後主動問起她教什麼，向君霓解釋說自己不是這裡的老師，女生噢了一聲點點頭，也沒再多問。

實驗樓離辦公區還是有些距離，兩人大概走了十來分鐘。剛到樓下就看到有穿西裝打領帶站在門口聊天的商務人士，門前還挂了橫幅擺了海報，陣仗不小。

她們一前一後穿過不算寬敞的走廊和樓梯，目标很好找，教室門口同樣站着穿西裝的人的那間屋子應該就是。正巧這時向君霓來了電話，張梅打來的，她想了想讓那女孩先進去，示意她自己去接個電話。

向君霓轉身走到走廊盡頭的窗戶邊接通了電話。

張梅問她有沒有收到邀請郵件。她當然也知道網上的那些事情，大緻透露了消息說不是何江澤那邊搞的，THE LINE本身不需要負面熱度來宣傳，他們這次要的是口碑，事情這樣鬧出來其實不太利于後續合作。

但銳尚不一樣，他們隔岸觀火，巴不得燒的旺些。

“這次機會你抓住，銳尚換了新主編，她偏好你這種風格。據我了解她之前就有關注你，早些時候我提過一次，她主要擔心你的穩定性不夠，你多注意。”

她邊回應着邊往回走，挂斷電話的時候正好走到門口。隔着玻璃先向屋裡看了幾眼，才發現這兒竟然是間會議室，裡面坐着的人還不少，台前正彙報的是位面龐稚嫩的男生，一看就知道是學生。

那這時候進去顯然不合适，她就沒動作了。正要發信息給周恪，想起剛剛那位女學生說他還沒回她的消息，于是又放下手機，順着走廊一排一排觀察下面坐着的人。

幾乎要走到最後也沒發現他，正納悶的時候看見會議室側後方的小隔間的門被推開，周恪走了出來。

他穿黑襯衫灰西褲，帶着口罩，手上還拿着幾份資料。身後的門正慢慢回關時又突然被推開，跟出來位身形姣好的女士，長卷發，長相甜美，穿一身白色職業裝。她輕跑了一步拉住周恪衣袖，周恪回頭，向君霓就再看不見他表情。

女生似乎想說什麼，看了一眼前面彙報的情況，又打手勢示意他湊近些，然後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臉上帶着狡黠的笑。

視角原因，向君霓估算不出他們之間的距離。

接着就看周恪先擡了頭，但仍是俯着身和她在交流，女生輕輕蹙了下眉頭又把自己耳朵湊近他，顯然是沒聽清，周恪就又低下頭。

話畢，女生嗔怪似的一笑，伸手就拿過他手裡的文件，還卷起來作勢拍他手臂。她擺擺手示意讓他回去，自己拿着文件往門外走，走到半路又突然跑回去，拉他小臂攔着他，從自己的包裡掏出周恪的手機還給他。

向君霓看着她從裡面一路帶笑走出來，中途看了眼手機，出門時順勢撩了下頭發露出耳朵然後接起電話。經過向君霓時隻湊巧看了她一眼，沒過多停留，對着電話那邊說：“喂您好？我是卓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