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一件童年糗事開始破涕為笑,一直以來的那層薄膜悄然破滅,說說笑笑走過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路口,臨到小區門口了才停下,她讓向怡自己回去,她今晚沒打算回家。
就是有點想逃避,感覺在家待着挺不痛快的,向怡也還用着她房間,再折騰一通多少有點麻煩,尋思着明天臨走前回來打個招呼就行。
突然想到周恪,這家夥晚上住哪?
思緒停了一秒。
管他呢。
轉頭交代向怡:“你回去可别跟爸媽說啊,權當沒見過我。行了,快回去吧。”
“為什麼不回家啊?”一瞬間又恍然大悟,“是不是爸之前跟你說我要用你房間了?你别聽他瞎說啊!我沒有要用。”
向君霓嘴上和向怡說話是再沒一點姐姐的架子的,“用用用,我求你去用,你那小矮桌子跟虐待你一樣,珍惜點頸椎健康吧朋友,别仗着年輕可勁造了……我說這話怎麼一股老人味兒?”
向怡笑,向君霓拍她後背一記:“說真的呢你聽見沒有?”
向怡沒了局促,再次跟她道别,走了兩步又回頭:“對了,爸媽這個點估計在外面散步,你走的時候注意點啊。”
心頭突突一跳:“你不早說!”
話音沒落,身後傳來一聲:“小怡——”
……
麻了。
向延是真的有點懶得訓她,這麼大人了怎麼還能這麼不懂事?回臨市一聲不吭,現在連家也不知道回了,擺架子給誰看?偏偏還被他抓到,一點都不體面。
但他不明說,前有她接向怡放學,後有邵鳳梅也在場,他壓下火氣和直白的言語,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和歎氣聲婉轉表達他的不滿,讓她看得明白,也不讓自己那麼窩火。
大小也是個領導,冷着臉的氣勢還是有的。
向君霓和他解釋,說和鄭薇那邊約好了,怕結束太晚回來打擾他們休息才沒說。
這種時候向延和向君霓的父女默契顯現,他對這番話是不太信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你和家裡說一聲,這是做人最基本的禮數。”
她不想回家,他還能逼着她回不成?
“哪有你說那麼嚴重,一天天大驚小怪的,君霓都多大了,她自己心裡有數。”邵鳳梅打圓場,瞪他一眼,轉頭笑着跟向君霓說:“别理他,想玩就去玩吧。”
向君霓隻能順着台階往下下,心頭堵堵的,再沒一點插科打诨的樣子,承諾着明天會回家吃飯。
而向延氣沒洩掉,又被邵鳳梅堵上話頭,他剛剛才和邵鳳梅吵過一架,知道她這時候的不領情是真心實意。可他心裡面的天平本來就是歪的,不涉及自己利益的時候還能維持住表面平衡。但一邊不夠“認錯”,一邊沒有感激,他失去了對天平的把控,被摘除在外直直面對一衆火力,這種失控的感覺讓他心中不快。
那這怎麼可能還是一件小事,分明就是沒把他放在眼裡,該有的尊重與順從,統統都沒有。
什麼?說明天回來吃飯?這才不是什麼順從,是被抓到尾巴後的補救,她甚至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
他沒意識到在他心裡這不再是單純的一件事,而是變成自尊心作祟下權力的争奪。他隻是生氣,并想要找個合适的方式把他的不快發洩出來,且還要維持住一個好爸爸好丈夫的形象,那麼這就需要一個偉光正的支點。
這不是很難想到的,他大可以對着邵鳳梅說:“我教育孩子,你搗什麼亂!我這麼做還不是因為你!你們倆關系好好的她能不回家嗎!”
他當然是希望邵鳳梅和向君霓關系融洽的,但這種融洽不能以犧牲掉他的地位為代價。
但他不會當着向君霓的面這麼說,畢竟她是最大的不可控因素。
于是先和邵鳳梅回了家,路上是一句話沒和她說的。他和向怡并排走,十分關心她今天在學校發生了什麼和最近的學習情況,讓她放輕松,說爸爸會給她兜底,甚至還能再開上兩句玩笑。
向怡莫名有些抵觸這樣的他,但強行掩飾着尴尬回應。
向延沒察覺也不在意,走到樓下才像記起邵鳳梅一樣,面無表情說:“你倆先上去吧,我再去看會兒下棋。”
這個點,看哪門子的下棋?
但邵鳳梅知道他心裡不舒坦,也沒攔,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