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複幾次,男人終于明白過來她的意思,眉心微微一動:“你要我喂你?”
簡月點頭:“手沒勁兒,你不願意的話,找别人喂我也可以。”
話一出口才發現聲音都啞了幾分。
“不介意?”男人又問。
簡月搖頭。
他抱她的時候可沒問過她介不介意。
如今抱都抱過了,再問這種小事,是不是有點……多此一舉?
于是裴言上前扶着她坐起一點,端了水喂她。
喝完水,他又扶着她重新躺下,順便幫她将毯子往上拉了拉。
做完這一切,裴言又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然後沉默。
顯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簡月覺得他好奇怪。
安靜幾秒,她開口:“這是哪兒?”
“R.R.的接待室,我暫時借用了。”
“是嗎,現在幾點了?”
“早上五點。”男人黑漆漆的眸看向她,“你睡了一晚上。”
“哦,我發燒了,能幫我遞下手機嗎?我讓人買點藥過來接我。”
“不用了,藥在桌子上,你已經吃過一次了,等會兒你可以直接帶走。”
簡月茫然地眨了眨眼,難怪她感覺症狀不如以往嚴重,但是半夜喂藥,是誰喂的?
還有她的衣服,又是誰換的?
似是知道她想問什麼,男人移開視線,先她一步道:“是R.R.的工作人員幫你喂的,衣服也是工作人員幫你換的。”
“這樣……”簡月遲鈍地點了下頭,再次說道,“那你能幫我遞下手機嗎?我讓人來接我。”
裴言卻隻是沉默,絲毫沒有幫她拿手機的意思。
好半晌,才聽到他輕飄飄地開口:“就這麼喜歡他?”
“……”簡月一時沒反應過來,或者說,聽到了但不敢相信,她下意識反問,“什麼?”
“下雨了,不知道躲嗎,就算你為他傷心,有必要淋雨自虐嗎。”
他一字一字,說得很慢。
像是竭力維持,才能維持住面上的平靜。
簡月愣愣看着他:“你想多了吧?”
事情的起因難道不是司衡一直在煩她還不肯離開嗎?
否則在雨剛落下來的時候,她就應該回到船艙了。
她強調:“我不喜歡他了,怎麼可能因為他淋雨自虐?”
這話說完,男人臉上的神情明顯一僵。
他換了個坐姿,淡淡道:“那就好,否則你和前任糾纏不清,我還要擔心我們的合作。”
簡月心裡奇怪的感覺更重了。
她總覺得今天的裴言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兒。
較之往日,他的話尖銳了不少,尤其對于司衡,有種藏都藏不住的敵意。
為什麼?
聯想起她暈倒前看到的那幕,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在簡月心中升起。
“你今天好奇怪。”簡月說。
裴言:“……”
簡月繼續說:“對了,我還沒問你,你不是說周六有安排嗎?怎麼又過來了?”
“看上一個東西,所以過來買。”
“什麼東西?”
裴言:“……”
他的視線重新落回到她身上,一向平靜的眼睛裡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種感覺,不像是看一個泛泛之交,也不像是看一個合作夥伴,更像是,一個男人看着一個女人的眼神。
“那你想要的東西呢?買到了嗎?”裴言反問。
“……”競拍失敗的事又被重新勾起,簡月默了默,回答道,“沒有。”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倒黴吧,又讓你看笑話了。”
倒黴就算了,偏偏所有的倒黴事都被同一個人看見了。
“簡月。”男人忽然叫她的名字,極輕的一聲,落入她耳中,無端生出幾分溫柔的感覺。
他從身後拿出一個首飾盒,然後來到她面前蹲了下來。
“這是你想要的那條項鍊嗎?”
首飾盒打開,露出裡面的東西。
柔和的光芒,完美的淨度和切工,簡月一眼就認出,這是她兩次都沒有拍到的綠寶石項鍊。
她的心忽然重重一跳。
原來是他。
竟然是他。
三十五号,是裴言。
“送給你。”他說。
這是簡月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失而複得。
不知是不是病中情緒脆弱的緣故,她看着那條項鍊,突然眼睛一熱。
好像之前失去項鍊的失落、得知司衡一直在加價耍她的憤怒,都在看到這條項鍊的瞬間,煙消雲散了。
“送給我?”她重複。
2100萬,這可不是小數目。
更何況他們……分明沒什麼交集。
“嗯,送給你。你不是想要嗎,我幫你買過來了。”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2000萬而已,我還不缺這點錢。”
男人說完站起身,合上首飾盒放在她旁邊,接着拿起她的手機遞給她:“你可以叫人來接你了。”
“好好養病,等你病好了,我們再談其他的。”
她想說點什麼,想說謝謝,可那些話卻像堵在嘴邊一樣,就是無法說出口。
說“謝謝”,然後呢,裴言回她一個“不客氣”?
這樣的客套話還不如不說。
她覺得她應該說些什麼,可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越來越覺得,那個不可思議的猜測可能是真的。
可如果是真的,她該怎麼面對裴言?
裴言……又想要她什麼樣的回應?
直到關門聲響起,簡月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她望着門口的方向呆愣了幾秒,然後才回神,用手機給家裡的白叔打了個電話。
白叔得知她發燒,立刻表示會來接她,請她再等二十分鐘。
簡月“嗯”了聲,挂斷電話,從微信裡點開和姜予彤的對話框。
她打字:[也許是我自戀,但是我覺得。]
她停下來,思考着用詞,一條消息删删減減幾次才發出去。
簡月:[裴言可能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