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的螣蛇虛影,終究消失在千年後的一瞬間。
螣蛇餘力令海水倒轉,不得安甯,唯有結界下的海神廟仍舊安穩,除此外,唯二沒有受到影響的便是結界上空的鐘離淨和謝魇。
也單單隻是一道餘力,便将白相等人重傷且掀飛出去,海水沿着海神廟結界流轉,形成一個巨大壯闊的漩渦,為上空的鐘離淨和謝魇開辟出一片純淨的空間,赫然将他們遠處狼狽的白相等人劃為兩個陣營。
謝魇怔怔看着眼前景象,“阿離,你方才可有感受到……”
鐘離淨恍然回神,“你也……”
螣蛇虛影闖入結界太突然了,消失得也太突然,觊觎海國千年,就這麼沒了?傳聞不是說它留在這裡,是為了等海神歸來再戰嗎?
可是這一回,它竟輕而易舉地闖入了海國結界,卻并非傷海國子民分毫,反而救了他……
他這個,前代海皇之子。
鐘離淨與謝魇相視,二人眼中俱是震撼,已無需再多說,而眼下也确實不是說這些的好時機,謝魇壓下不提,擔憂地看着鐘離淨。
“肚子疼嗎?”
鐘離淨後知後覺撫向小腹,原先是疼的,現在毫無感覺,好像螣蛇虛影出現後,他腹中的兩顆蛋也老實了不少,但還是活着的。
“沒事。”
謝魇怕他又硬撐,扣住他的手腕探入一絲妖力查看,察覺到兩顆蛋前所未有的乖巧老實,他也愣了下,擰眉道:“螣蛇對我族的血脈壓制還是太強了,所幸隻是一道虛影,它們趁機吃了點妖力,也算得了益。”
鐘離淨暗松口氣。
謝魇仍是有些不滿,“下次阿離不準再這樣拼命了。”
鐘離淨手還在流血,謝魇取出丹藥,給他喂了幾枚回元丹,一手按在他後心煉化藥力,他幾乎耗盡靈力的丹田才好受些,而沒等二人再多說話,遠處的白相也緩過神來。
“生來便身負螣蛇圖騰的九殿下,螣蛇果真是幫着你的,看來海國是絕對不能再留你了。”
傀儡大軍早被螣蛇虛影一道妖力擊潰四散,饒是白相反應再快,也隻能盡力畫出結界護住他身後一些玄龜族人,聞言,這些玄龜族人更是義憤填膺地指着鐘離淨大罵:“傳聞千年後螣蛇會轉世歸來,向海國複仇,螣蛇在幫他,他一定就是螣蛇轉世!”
其他玄龜族人反應過來,又是驚恐,又是激動,震聲怒斥道:“不錯!千年前螣蛇害得海神隕落,海國絕不能留他!殺了他!”
“殺了他!為海神報仇!”
他這一喊,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謝魇嗤笑一聲,心道鐘離淨要是螣蛇轉世,那他算什麼?
雖說他得了螣蛇妖血的造化,讓自己本體進階,也還不算真正的螣蛇,要是再煉化螣蛇遺骨,估計他會再進階一回。謝魇再看鐘離淨,難免有幾分迷茫,因為方才螣蛇虛影出現那一瞬間,鐘離淨也在與螣蛇虛影共鳴,而且螣蛇虛影是為他而來的。
鐘離淨察覺他的眼神,微張薄唇,“放我下來吧。”
謝魇擔憂壓過疑惑,“你行嗎?”
鐘離淨點頭,“恢複了一些靈力,暫時不礙事了。”
謝魇猶豫了下,到底将他放了下來,鐘離淨踩在冰涼的海水上,臉色蒼白,但還站得穩。
謝魇擰了擰眉,遙望白相那邊,毫不客氣地嘲諷道:“不久前你們玄龜族好像還在抱怨海神不公吧,現在又要打着海神和海國的口号征伐他?你們的記性未免也太差,此刻為了一己私欲要獻祭海國水族,還要整個海神族祭天的,不正是你們白相嗎?”
玄龜族人剛剛還理直氣壯,聽他這麼說,頓時惱羞成怒,“你這海外人休要胡言亂語!”
謝魇挑眉,“我說的不都是實話嗎?你們白相自己也承認了,是你們自己前後矛盾吧。”
那些玄龜族人還想再争執,卻見白相擺手,他們便悻悻閉嘴,白相打量着謝魇,微眯起眼。
“九殿下這些年在岸上認識了不少人,怎麼連妖族的人也帶進海國來了?九殿下莫非是離開海國太久了,連海國的規矩都忘了嗎。”
謝魇笑起來,“海國的規矩?便是篡位弑君嗎?”
白相輕聲笑道:“看來九殿下的這位朋友和九殿下也有一些相通之處,都一樣伶牙俐齒。以為耍耍嘴皮子,就能拖延時間嗎?”
他一擡手,玄龜族人意會召出法器,白赑也從遠處飛來,手持鎮海槍,臉頰不知何時擦出一道血痕,眼睛血紅,滿目殺氣。
見狀,鐘離淨飛到謝魇身側,低聲道:“你與他說這些沒用,他不會那麼輕易被哄騙。”
“看來九殿下還是很了解白某的。”白相盯着海神廟上光輝耀眼的海神神力,冷笑道:“如今螣蛇虛影已然崩潰,我就不信,它還能再重現幫你!動手,中斷祈福,奪走神器!”
玄龜族人紛紛應是,而聽從白相的操控傀儡之身白赑一雙眸子越發猩紅,盯在鐘離淨身上時,眼底的恨意幾乎化為實質,令人心驚,聲音沙啞而含恨,重複地念着白玉淨這個名字,揮起神槍飛身劈來——
謝魇啧了一聲,當機立斷抱起鐘離淨飛身退開,白赑緊追而來,身影快得隻剩一道血紅的殘影,鐘離淨擰起眉,按住謝魇肩頭。
“躲不掉的,放我下來吧。”
這白赑卻是難纏,謝魇要護着鐘離淨,就沒辦法與他交手,謝魇禦劍飛遠一些,将鐘離淨放在結界之前,“我去,你先回海神廟待着,有結界在,他們一時間傷不到你。”
鐘離淨愣了下,欲言又止。
便在這時,海域再度震蕩起來,海水肆意翻滾沸騰,謝魇忙扶住鐘離淨,擡頭望向上空,白赑與那些玄龜族人也都停了下來。
鐘離淨仰頭看去,便見海國結界若隐若現,而螣蛇虛影消失了,卻有許多黑影聚集在外面,它們形狀怪異,唯一的相同點是它們無比身形龐大,密密麻麻的,擋住了所有海外的光,正在用力撞擊着結界。
鐘離淨神色微變,“不好!螣蛇虛影消失了,外面的海妖察覺到海國結界變弱都過來了!”
白相卻是半點不慌,“都來了好,海國也該亡了。”
謝魇想不通,“你不是要海國所有人為你的新海國奠基嗎?海國亡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鐘離淨道:“因為他的新海國不需要再隐世海底。”
“不錯。”白相傲然笑道:“千百年前,海國封閉海域,與世隔絕,結局隻會是自尋死路,我便是要帶着玄龜族出世,征伐四海——至于他們那些隻知道等待海神歸來的海國遺民,便永遠沉在深海海底吧。”
鐘離淨道:“你如此自信,一定不隻是操控了這些海國水族,莫非海國外還有你的外援?”
白相看他的眼神多了幾分贊賞,“你确實是這一代小殿下中最聰慧的一位,但這些事你便無需多管了。九殿下,今日哪怕你真的喚醒海國所有水族,他們也不過是從在夢中死去變成活着成為新海國的養分。”
謝魇都有些佩服,“引狼入室,你也确實膽大。”
結界光芒時而強盛時而微弱,随着外面的海妖不斷撞擊,整個海國都籠罩着一股不安的氣息,隐世千年的海國,仿佛搖搖欲墜。
白相卻笑得極暢快,“九殿下,這次你又要如何拯救海國?如百年前那樣,獻祭全族嗎?”
如今海神族全族幾乎都被困在海皇宮,謝魇聞言不由心頭一緊,近乎驚恐地看着鐘離淨。
卻見鐘離淨回頭看向海神廟,抿緊薄唇,似乎終于做了決定,擡手收起五指,海神廟上空的光柱頓了頓,依稀微弱了幾分,而後自海神廟内飛出一枚靈光灼灼的玉簡,謝魇隻一眼便認出那是何物,“辨真尺?”
在碧霄宗内門大比時,辨真尺便已露出裂縫,這段時間以來,謝魇幾乎是親眼看着鐘離淨一點點修複辨真尺的,他以為鐘離淨此舉是要借用殘餘的海神神力,沒想到他會突然将用來壓陣的辨真尺取出來。
鐘離淨握緊辨真尺,深深凝視須臾,便運起靈力,擡手将辨真尺送往上空,昔日陣符第一人的白玉笙一手打造的辨真尺中有重重法陣,在靈力激活下,玉簡靈光大盛,于虛空中化出金光灼灼的法陣。
法陣轉瞬完善擴大,支撐起瀕臨崩潰的結界。
做完這些,鐘離淨臉色發白扶住心口,謝魇知道他耗費靈力啟動辨真尺,忙扶住他用妖力助他加快煉化方才服下的上品回元丹。
看着幾乎成為海國支柱的辨真尺,白相笑得很諷刺,“那個人族的東西……你爹給你的?”
鐘離淨緩了口氣,沉聲道:“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白相揚聲笑起來,“那我便看看,九殿下能支撐多久。”他說着一拍手,白赑應聲而動。
謝魇眼疾手快,召來玄金長劍,一劍斬向白赑。
白相最大的武器不外乎是被他煉成傀儡的兒子白赑,被謝魇攔住後,白相又命玄龜族人去破海神廟結界,鐘離淨本欲前去阻止,不料白相竟先一步擋在了他面前,“九殿下,那些小事,就交給我玄龜族吧。”
他手中揮出一道靈力朝鐘離淨攻去,笑意陰冷。
“你該安分點了。”
鐘離淨眸子一緊,擡起手,儲物戒閃爍過靈光,原先收起的金色細劍随之出現在他手中。
“該安分點的人是你!”
白相确實不擅長戰鬥,而更擅于防守、工于心計,但他靈力充足,修為也是在合體初期,本是鬥不過鐘離淨的,但鐘離淨受傷了,剩下的靈力也不多,白相與他也能交上手,甚至還能分出心神挑釁他。
“九殿下沒力氣了呢,還不放棄嗎?還要護着這些诋毀你,認為你是詛咒之子的水族嗎?”
鐘離淨握緊長劍,刺向白相咽喉,白相飛身躲開,搖頭笑道:“九殿下的劍端不穩了。”
辨真尺不似螣蛇虛影那般,無法震懾結界外的海妖,它們仍在撞擊結界,連法陣也開始震蕩不安,辨真尺忽然裂開一道縫隙,而在鐘離淨分神瞬間,白相飛身退走,掌中浮現出一團陰冷的煞氣,拍向結界。
鐘離淨當即回神,長劍快如閃電,纏上白相手臂,白相皺了皺眉,急急後撤,面露怒容。
“九殿下,我的耐心不多了。”
鐘離淨擋在結界前,劍指白相,“廢話少說。”
便在這時,結界外又是一股猛烈的撞擊,海域猛地震動起來,辨真尺的裂縫也更大了。
謝魇一直在留心鐘離淨這邊,察覺法陣已是強弩之末,他一邊提劍阻攔白赑,一邊給鐘離淨傳音:“阿離,實在不行就先撤吧。”
鐘離淨毅然攔住白相,低聲道:“不,再等等……”
“還等什麼?”
白相聞言嗤笑一聲,眼看海國結界快破了,他也不着急中止祈福了,雙手結印,周身浮現出煞氣,與此同時,白赑愈發狂暴。
“九殿下還有什麼後手,盡快使出來吧,我兒也與你那朋友練手一陣,該與你清算了。”
白赑的執念隻在殺鐘離淨,修為相差無幾的情況下,又是在水下鬥法,謝魇能攔住他已是不易,不料他突然在白相操控下力量暴漲,下手也越來越兇狠,一不留神,就讓他奔着鐘離淨那邊飛走了。
謝魇暗罵一聲,急忙追上,一邊給鐘離淨傳音——
“阿離小心!”
鐘離淨回頭看去,白赑已近身前,鎮海槍裹挾着濃濃的煞氣,直逼他心口,鐘離淨隻得揮劍抵擋,可偏不巧就在這時,法陣中的辨真尺發出細微聲響,赫然又多了幾道裂縫,且整座法陣在飛速崩潰。
但下一刻,一截散發着紫紅妖光的白骨出現在辨真尺一側,重新将這個法陣支撐起來。
法陣湧現出一股陰冷的妖力,轟然一下往外溢去,帶來沉重威壓,白赑身形一頓,一道身影現身鐘離淨身後,趁機将人拉走。
鐘離淨回頭看到謝魇,再看陣中那截玉脂一般的白骨,心中已是了然,眸中滿是迷茫。
“螣蛇遺骨?”
謝魇将他放到結界前,便警覺地盯着遠處的白相父子,“不錯,可惜我還沒有時間将它完全煉化,否則它的力量遠不止如此。”
鐘離淨小聲道:“謝謝。”
謝魇頓了下,勾唇笑起來。
白相也沒料到謝魇還有後手,眼神随即陰沉了許多,“看來九殿下在岸上帶來的朋友本事也不小,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客氣了。”
不能再讓他們拖延時間,要盡快中止這場祈福才行。
白相即刻示意白赑動手,而後催促正在破陣的玄龜族人,“為我掠陣,強力攻破結界!”
玄龜族人還要耗費一些時間,他打算親自動手。
一聲令下,族人們齊聲應是,連忙變幻站位,掐訣結陣,玄龜族人同樣也精通法陣一道,眨眼的功夫,已為白相布置好了陣基。
謝魇拉住鐘離淨,“我來……”
他話還未說完,海域之外忽然傳來一聲遙遠而凄慘的嘶鳴,緊跟着,結界外的海妖如退潮一般遁走,整片海域似乎都亮了不少,引得衆人紛紛看去,便見一到金色光柱自海域深處射出,湧至已快消失的海國結界之上,便于此時,點亮整座海國結界。
刹那間,金光照耀之下的萬裡海域如白晝般明亮。
還在徘徊猶疑的餘下海妖慢慢退去,海國結界如金光罩緊緊包裹住海國,威壓震懾四海。
鐘離淨一雙藍眸映着點點金光,湧現驚喜之色。
“他們重啟了結界。”
如他所言,海國結界重啟的同時,也覺醒了被截斷的海國地脈,海皇宮、四海城、九窟各地,由靈脈凝聚而成的一道道光柱湧向結界,與結界靈力交互流轉的同時,也煥發了這片海域被壓抑許久的生機。
海上星圖再次亮起耀眼輝光,星星點點的靈力化入海水飄落,海神廟外的傀儡大軍逐漸恢複了神智,看着眼前境況無不茫然。
謝魇看到這些人醒來,也由衷笑了,“成了。看起來,這些被傀儡術操控的人也醒了。”
鐘離淨笑道:“三件神器重啟海國結界,與整個海國各處法陣交互聯結,同時也在為海神廟加持,将這場祈福發揮出更大的力量,海神的殘餘神力和祭神曲會傳到海國的每個子民耳中,讓他們蘇醒過來。”
謝魇問:“那四海城和海皇宮那些水族也該醒了?”
鐘離淨點頭,“應該吧。”
因為海神廟外的傀儡大軍是離海神廟最近的,最早也曾在祈福中蘇醒過卻再次被操控,所以當海神廟祈福的力量更加強大時,他們是最快清醒過來的,而祈福的力量,也将化為甘霖,為所有人滌蕩身魂。
鐘離淨擡手接住一捧海水,靈力星星點點沒入其中,浸潤在其中,便已讓他恢複了不少靈力,手上的血也慢慢止住,不再一處。
可有人歡喜便有人愁,右相和玄龜族人都正不可置信地看着這場甘霖一般的神力洗禮。
“不可能……不可能!”
白相瞠目結舌,不知想到什麼,冷不丁回頭看向海神廟,而後死死瞪着鐘離淨,“三件神器……這次海神廟祈福,你沒有用甯息笛?不可能……曆代蛟龍血脈都必須以甯息笛為引才能啟用殘餘海神神力祈福!”
看他如此狼狽,謝魇和鐘離淨對了一眼,勾唇一笑,替鐘離淨回道:“恭喜,白相又猜對了一回,海神廟裡确實沒有甯息笛。”
“白玉淨,你耍我!”
白相咬牙道:“但你們也不可能集齊三件神器!”他下意識回頭去找白赑,白赑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手中仍緊緊握住被煞氣侵蝕的鎮海槍,但白赑不知為何耷拉着腦袋,一動不動,身上的煞氣也淡了許多。
白相神色一緊,飛身朝白赑而去,便見白赑雙眼變作漆黑,無神地睜着,宛如行屍走肉。
鐘離淨看在眼裡,猜測道:“白赑還保留了生前的執念的一絲意識,海神廟祈福對他是有影響的,尤其是在重啟結界的情況下。”
他們說話間,那些蘇醒來的水兵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對,遠遠看着他們對峙的雙方,玄龜族人意識到情況不妙,面面相觑躲到白相身後,“族長,這場祈福已經完成了一半,我們接下來還要再硬闖海神廟嗎?”
白相面色極難看,眼神陰狠如毒蛇般盯向鐘離淨。
謝魇哂笑一聲,用靈力将聲音傳到遠處,“白相,你截斷海國靈脈,在四海城布下法陣令四海城子民陷入沉睡,意圖獻祭海國所有水族與海皇宮的海神族人為你已然死去多年卻被你煉成傀儡的兒子白赑進階,甚至在九殿下為海國祈福之際用傀儡術操控大軍,妄圖阻止九殿下救人,毀滅海國,挑起海域紛争,稱王稱霸!事到如今,代理海皇和幾位殿下已然重啟海國結界,九殿下也成功喚醒海國子民,你的計劃已然失敗,還不速速認罪?”
鐘離淨看謝魇的眼神有點奇怪,謝魇便小聲說:“那邊還有不少水族看着,總不能阿離拼命救了他們,他們還全然不知情吧?”
他這話一出,遠處的上萬水族大軍果然亂了起來,信他的覺得震驚,不信的仍在觀望。
白相不蠢,而且還扶持過三代海皇,怎會看不出謝魇在為鐘離淨揚名的用意?他松開白赑,看着二人,不緊不慢地笑起來。
“不過是喚醒了一些可有可無的海國愚民,九殿下就如此着急邀功,白某還沒有敗呢。”
謝魇警覺地護住鐘離淨,“白相,你還想如何?”
白赑都已經不聽操控了,白相莫非也留有後手?
白相哼笑一聲,目光深沉地看向鐘離淨,“我還是想不通,你究竟是如何重啟結界的。”
鐘離淨漠然道:“海神給海國留下三件神器,作為千年來海國抵禦外敵的支柱,而百年前海國結界重啟時曾在禁地留下一方獻祭殘陣,你雖破壞了海國法陣,但隻要三件神器齊聚,禁地殘陣也可以重啟結界。”
白相搖頭,“可鎮海槍在我手上,你又是怎麼做到的?你沒有甯息笛,又如何完成祈福?”
謝魇覺得他有些奇怪,“事實上,結界已經重啟,沒有甯息笛,海神廟依舊完成了祈福。”
見鐘離淨不想回答,白相苦笑道:“我還以為,你在海神廟祈福,是放棄了海國結界,又或是想用其他方法重啟結界,卻沒想過,甯息笛不在你手中,那麼前往禁地重啟結界的,便是十殿下和八殿下吧。”
“在這種時候,白相還有心思在這裡問東問西?”
回答白相的不是鐘離淨或者謝魇,聲音是從他們身後來的,鐘離淨轉頭看去,前往禁地重啟法陣的應麟幾人正站在海神廟結界上空,白衣鏡靈安靜地飄在他們身後虛空,而一道虛空裂縫正在飛快地閉合。
方才應話的人,正是應麟。
他看向鐘離淨,似乎有幾分慶幸,又暗藏着幾分别扭,看到他手上的血後又快步近前。
“你……你受傷了?”
鐘離淨搖頭。
難得的回應讓應麟愣了下,反應過來忙召出甯息笛,此外還有一枚靈氣精純充沛的寶珠,“甯息笛和定海珠我都取來了,師父他……”
他沒有再說下去,神色黯然地深吸口氣,身後的雪凰和青妤對視一眼,也都搖頭輕歎。
定海珠取出,那些族人的屍身自是化為飛灰了。
鐘離淨接過兩件神器,鏡靈也默然回到他身後。
白相看着他們,眼神似乎有幾分挫敗,更多的還是不解,“你們究竟是如何重啟結界的?”
應麟看向遠處的水兵,心中已是了然,長松一口氣,揚聲道:“事已至此,白相,你欲謀權篡位,滅殺我海神族族人,又讓四海城乃至整個海國陷入困境,推一個傀儡上位為新海皇,你才是真正的罪人。”
他召出靈劍,劍指白相。
“今日,海國是留不得你了。”
雪凰附和道:“白相,昔日是我們遭你算計,才會陷入困境,今日,我等不會讓你再逃!”
白相低聲笑起來,“你們不會以為,隻是重啟結界,喚醒這些海國愚民,我就會認輸吧?畢竟這是我玄龜族等待千年的機會……”
他雙手運起靈力,忽而朝他們這邊襲來,謝魇匆忙将鐘離淨護在身後,揮出一道劍氣——
轟然間,水波撼動。
白相卻折身往外逃去。
應麟眉心一緊,急忙追上。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