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寒說：“沒關系，你們先出去吧，我留在房間裡看一看。”

錢可多和夫妻二人低聲解釋：“活人身上的氣，很容易和鬼氣混在一起，所以我們還是先到外面去。”

待衆人出去以後，謝知寒拉了學習椅坐在床邊上，他拿出記事闆。

“根據你父母的說法，你們逛完了累山的仙人橋，半夜路過番城的墓地，在那裡受到了沖撞。”

“仙人橋怎麼樣，好看嗎？”

小孩一動不動。

謝知寒在本子上寫了什麼，隻聽見筆迹唦唦的聲音。

“我沒有去過仙人橋，但是我去過番城。小時候我和你一樣，不喜歡聽父母長輩說話，獨自一人跑到了外面，可能是讓他們失望了吧，他們拒絕給我撫養費。我身上沒錢，隻好到處打工。有一次跑到了番城，在那裡偷偷挖了點沙子，差點被人沉河。”

小孩動了動，他轉過身，悄悄觑了一眼謝知寒，大概是謝知寒的頭發太黑太長，皮膚太白，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十年資深混混vip級别的街頭鬥毆選手，吓得他在被窩裡縮了縮。

謝知寒又說：“所以說不聽父母的話就會很容易被丢掉。”

小孩争辯：“你撒謊，爸爸媽媽才不會丢掉我。”

謝知寒好奇的問他。

“為什麼不會？”

“因為你特别聰明，特别用功，學習特别好，特别會哄爸爸媽媽說話？”

“還是因為你不聽話，為了不上補習班拿鬧鬼吓唬父母，覺得他們畢生隻會有你一個孩子不生二胎？”

小孩淚眼汪汪，扯着嗓子幾乎能看見左右晃動的懸雍垂。

“爸——”

這對夫妻很快闖進了卧室，仿佛之前一直在門口站着，丈夫抱着孩子安撫道：“大師，我們家的孩子怎麼個情況。”

“他目前最大的情況就是心裡有鬼。”

“啊？”妻子神色迷惑。

錢可多立刻上前解釋：“心裡有鬼——就是心鬼。傳聞裡那些狐妖鬼魅幻化成的精怪，都會誘/惑士子抛棄學業，和您家小孩的症狀一樣呢，所以說就是中了心鬼。”

妻子問：“那心鬼要怎麼解決呢？”

“心鬼這個鬼最難之處不在于它是鬼魅，無形無色，而在于會不知不覺使人移心易性，喜愛讀書的勤奮人會變得懶惰，尊敬師長的謙卑人會變得驕橫，這些改變都在不知不覺中完成，當徹底改變的那一刻，這個中了心鬼的人後悔也來不及了。”這些話謝知寒是對着小孩說的。

“要化解心鬼，這裡呢我推薦兩本書，第一本是青少年兒童教育學，主要講了兒童青春期因為激素發展而引發的身心巨變，其中包括性格上的變化，父母可以看一看，學一學。第二本是行為心理學，父母教育子女就像是馴獸師訓練野獸一樣，獎勵和懲罰都應該合理給予，單純的獎勵和單純地懲罰隻會導緻兒童心裡崩潰。”

“這兩本書各大書城都有售賣。”

這些話謝知寒是對着父母說得。

“此外！除此之外，”錢可多擠進來一個腦袋，“也可以購買附身符和紫水晶轉運珠保佑小孩避開心鬼的騷擾哦，當然我們也接受特殊定制比如風鈴、書包挂件和玩/偶，價格好商量哒。”

驅魔事務結束後。

謝知寒和錢可多得到了最基礎的咨詢費。

當身後的黑色小門對他們關閉的時候，隐約能聽見這對夫妻壓低了聲音讨論：“還是找大一點的靈異事務所看看吧。”“嗯嗯，我也覺得他們……不太正經。”

“叭嗒——”

錢可多點煙，他深吸一口氣，惆怅地将煙霧吐出。

“小謝。”

“嗯？”

“下次你閉嘴，讓我說吧。”

“好。”

錢可多發動車：“我送你回去。”

路上，錢可多問：“到底有沒有鬼。”

“這個故事有三個版本。”謝知寒說，“你想聽哪個？”

“都講一遍吧。”

“第一個版本是，小孩沒有遇鬼，周六爬了累山看了仙人橋，他太疲倦了，想停止周日的補習，卻被父母拒絕，于是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裝作自己被鬼附身以此來發洩憤怒。”

“啊，怪不得，我說呢，這個小孩看起來怪怪的。”錢可多啧啧點頭。

“第二個版本是，小孩在番城外的墓地被鬼纏上，這隻鬼非常善于蠱惑人心，引誘小孩抛棄學業并和父母吵架，希望小孩成績一點點下降，成為班級裡的墊底。”

“嘶——這個故事也挺真的。第二種也有可能哎。”

謝知寒繼續說。

“第三個版本是，小孩被鬼纏上，這隻鬼一路跟随進了他們的家，但是因為小孩心氣足，心裡沒有愧疚，所以這隻鬼雖然纏在他身邊但是卻毫無用武之地。相反，小孩因為周末沒法休息的事情，加上青春期情緒爆發，決定用自己的成績和未來報複父母，于是假裝自己被鬼附身。他每天躲在被窩裡玩手機，聽到爸媽的腳步聲就從被窩裡鑽出來透氣，那個位置正好對着東南角的天花闆。”

“說起來那隻鬼也挂在東南角的天花闆上，這算不算是，此時相見不相識呢？”

錢可多一個拐彎，再有一百米就到了孤山别墅的大門。

“哪個版本是真的？”

謝知寒下車，靠在車窗邊笑道：“你猜一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