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煦并沒有揪着不放,杭璇走近書架,視線掠過幾排書脊。
“大部分都看過了,不過也有幾本沒看過。”杭璇手指掠過其中幾本書的書脊。
“我留在這裡的書不算多,很多書都在我自己住的地方。”
“已經很多了,”杭璇的手指忽地停在了一本圖冊上,“這本圖冊……”
“你說這個啊,”林煦擡手将圖冊取下,遞給杭璇,“這是我前幾年買的,是台北故宮博物院出的,還是拜托當時在台灣交換的同學買的。”
杭璇小心翻開封面,是印刷精美的清朝宮廷畫集。
“聽說這個畫集已經絕版了,去年我師姐想買,但是沒找到。”杭璇輕輕翻過一面,仔細觀察畫中的人物。
“是有這個可能,我買它的時候還在讀博。”林煦低頭和杭璇一同細細查看,“你喜歡的話可以拿回家去看。”
“可以嗎?”杭璇蓦地擡頭,額角堪堪掠過林煦下巴。
兩人俱是一驚。
白紗窗簾上的樹影婆娑,随風晃動,光滑的畫冊從杭璇手間滑落,兩人眼疾手快,下意識去抓。
瞬間兵荒馬亂。
畫冊沒有掉落,杭璇松了口氣,下一秒又覺得不對勁,左手掌心是光滑的冰涼觸感,右手卻是硌得慌,還傳來陣陣暖意。
杭璇觸電似的收回手:“不好意思!都怪我沒拿穩!”
林煦掩下眼中的情緒,重新将畫冊遞給杭璇:“沒事,你就把畫冊拿去慢慢看吧,不急。”
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再次映入眼簾,杭璇接過畫冊,向林煦道謝。
“不用謝!”林煦轉身面向書架,伸手拂過一本本書,“你再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想看的?”
杭璇擡頭,視線不自覺跟随林煦修長的手指。
——她想起了剛進門換鞋的時候。那時,她正蹲着解鞋帶,突然,林煦的手就這麼出現在視線中,而後離開。驚鴻一眼,她記住了他細膩勻稱的手指。
——她想起了在樓下林煦遞給自己水的時候。他的指關節因用力而微微隆起,皮膚下隐隐透出淡青色的血管。他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圓潤幹淨。
——她想起剛剛自己右手覆在他手背之上的觸覺,柔軟中透着堅硬,傳着溫暖,她甚至覺得自己感受到了他表皮之下血管中的血液湧動。
他的手真好看。
念頭一閃而過。
杭璇不覺收緊懷中抱着的畫冊,收回短暫失控的目光,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怎麼了?”身後一直沒動靜,林煦轉頭,發現女孩正盯着虛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沒怎麼,”怕被林煦發現端倪,杭璇想了想又補充道,“這次就先借這本吧,下次有機會再借别的。”
林煦以為她還在介意剛剛的意外,不再追問,餘光瞥見桌上的書,轉而走近書桌:“我這兩天在看你上次送我的書,收獲很大,你看了嗎這本書?”
杭璇轉眸看向熟悉的封面,點頭答道:“看了,我也這兩天剛看完。我目前印象最深的就是書中對于傅清的一些新觀點。王教授指出傅清并不是因為發現珠爾默特那木劄勒才殺了對方,而是擔心親清中央的小公班第達等人被他殺害,就先下手為強,這才導緻了後續一系列連鎖反應。”
“我也剛好看到這,這個發現真的非常驚喜,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珠爾默特那木劄勒被殺了那麼多天,乾隆還遲遲沒有定下罪名,畢竟這事确實不光彩。”林煦攤開書,翻到書簽夾着的那面。
情緒帶動下,杭璇健談了許多。
林煦将先前帶上來放在桌上的果盤挪近:“你坐吧,吃點葡萄,挺甜的。”
“好。”杭璇淺淺坐下,随手拿起一顆葡萄開始剝皮,葡萄汁水順着指尖淌下,流下一道水痕。
林煦挪開眼,拿過一旁的餐巾紙,抽了一張遞給杭璇。
“謝謝。”
“我給你翻的那些檔案看得怎麼樣了?”
“看是全看完了,接下來得重點研究裡面的細節和相關情況,上次和老師交流了之後他說還得補一些檔案,讓我最近有空再去檔案館查查。”
林煦咽下口中的葡萄,邊擦手邊提議:“你下周有空去嗎?我們可以一起。”
“你也要去檔案館?”
“我好長時間沒去了,上次隻去了小半天,也沒查多少,難得休假,打算花一天去抄些感興趣的檔案。”
“好呀,”有高人帶路,杭璇自然應下,“那這兩天我們都先提前找找想查的檔案編号,就預約周三怎麼樣?那天我沒課。”
“可以,那就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