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末的操縱者是……方知維？

與李釉青而言，這個假設的荒謬程度，就像是在醫療部救人無數的老張突然站起來說我雖然天天救人但我其實給你們注射的慢性毒藥。

仔細想也不對。就算身份登記的年齡是假的，以方知維的修為，不可能從千年前活到千年後……或許，是後代？相隔千年的後代，還是想要世界毀滅嗎？

可方知維要是希望世界毀滅，應該不能天天上班這麼勤奮吧？别來事務局就好了，少一個修士多死一片人，世界毀滅得會更快一點。

李釉青心想：“要是我希望世界毀滅，才不會去除惡靈。”不僅不除，還要放任惡靈成長……不，甚至可以主動去“喂養”一下。再制造些坑人法陣，東燒一座山，西滅一片靈。世界趁早毀滅吧桀桀桀——！

……不能再想了。

方知維給他的信息有誤，或許是因為有什麼誤會。

李釉青盤腿坐在漆黑的地面上，企圖從身邊黑色的影子裡看出答案：“你說千年前那個操縱者希望世界毀滅……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操縱者還在，霜末卻還是失控了。”黑影解釋道，“你之前通過血液将绛雨的能力傳給了别人，毫無疑問霜末的能力也能如此傳遞。那個人不能運用绛雨的全部能力，是因為你們血緣相異資質不同，又僅靠臨時的一點血傳遞能力。但千年之前的那兩個可是親人。其中一個死的時候，另一個應該可以完全收回霜末——若是如此又會回到第一代的狀态，能完全制止霜末。

就算那位操縱者較弱，受損傷程度也不至于死亡。人類有那麼多靈丹妙藥，給一個人續命比阻止霜末失控簡單。”

李釉青聽罷卻不能信服：“我那也是賭了一把，完全是是幸運和巧合。要是千年前那位不知道能傳輸能力呢？要是死的時候兩個人不在一塊呢？”

【黑】搖晃着它模糊不清的腦袋：“那可是第一代的後人。他們之間并不像你和小樹隔着千年時光，初代一定會把消息告訴他們。至于兩人是否在一塊，你的猜想和我認知中的人類不同。如果有人死了世界就會爆炸，而你是唯一可以阻止這場爆炸的人，我相信你一定會24小時跟着對方的。”

“我跟着又如何。那時候我還一直跟着孟禾夕呢，該死不還是死。”李釉青頹喪道，“行了，我差不多了解了。反正不管如何先活下去，然後去找可能是操縱者的人……唉……”

“不如說，找到這位操縱者才是拯救這個世界的最終解法。”【黑】平靜地陳述：“最初那一世霜末的失控時間遠遠早于容器能承載的時間，容器不是死于霜末的危害，而是你們人類自己。隻要霜末的能力回歸一體，你和這個人又能聯手，那就沒有人能戰勝你們。否則，就算操縱者并未偏向【白】，你們也可能死于其他人類之手。”

李釉青道：“要求也太高了，就不能找個地方躲起來一輩子不讓人找着嗎？”

“那你最好是真能一直藏着。”【黑】不屑地說，“你可要想好了，雖然你能限制住霜末，但真正的掌控權還在那位操縱者手裡。他要是想對抗，你能一直保持十足的精力和他對抗麼？萬一他藏着掖着，老是趁你不注意靠近讓容器暴走一下……你要是沒及時阻止，那很快也要完蛋的。”

“……”李釉青捂住了眼，“聽着好煩，要不你說點有希望的話吧。”

【黑】不語許久，最終還是勸：“所以我覺得，你還是去現在的時間線比較好。至于你現在那具軀體裡的靈魂，我認為你不必有道德負擔。你拯救了這個世界的許多靈魂，造成一個靈魂的滅失沒有任何罪過，跟何況那還是你自己。你要是希望這個世界能更安全，在千年後的時間去找霜末的操縱者也是可以的。這個人說不定真是因為不知道，才沒有去收回霜末。”

黑色的影子最後總結：“我認為，你再次回去，對現有情況的改進不大。”它覺得自己能夠說服李釉青，因為誰會想勞苦而無果呢？

哪知李釉青聽後反而緩神了。他醒來後一直木着臉，現在終于有輕快些的表情。

“進步不大，就是說‘有’，至少不是倒退吧？”李釉青道，“那無論我在哪，都不會造成什麼負面影響。所以我自由了，想去哪裡都可以。”

“但是千年之前很危險，你會活得很累。”【黑】執着道，“而且你的同伴都在這裡，為什麼又要回到隻有自己一人的地方呢？”

“我已經沒有同伴了。”

【黑】突然意識到什麼，僵住不動。

話題有些沉重，李釉青決定在講述時帶上點笑容：“要是回到過去，又是新的一輪，認識的人又不認識我了，每個人都要重新相處……但是，成為現在的‘我’也一樣啊！他們認識的是不是我的‘我’。而我，也要重新去認識那些人……到頭來都是一樣的，去哪裡都一樣。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沒有人認識我，沒人記得我。對于所有人來說，我都是陌生人。我明白，其實我去哪裡都無所謂了……所以現在想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