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動口和動手

意見出現分歧，以兩位主官為首，衆人自發表決。

唐峥和夏天直屬沈讓麾下，自然不會對主官的決定有任何異議。李一鳴面對頂級向導，多少有點腦子不轉彎，極少能做出違背向導意志的選擇，于是站在了唐峥旁邊。

小大罵他沒出息，轉頭看遊子龍的意思。

遊子龍這會兒什麼都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關燕的那句“會死”。他一生見過許多生死，可見過得越多并不代表越能輕拿輕放。他深知性命的脆弱，而每日貼身照顧着沈讓，他也知道沈讓那看似沒有缺胳膊斷腿的身體，究竟殘疾得有多嚴重。

他義無反顧地“背叛”了自家長官，站到了關燕和老墨的陣營裡。

小大和遊子龍向來穿一條褲子，自然跟他站。

胡顔顔是風甯麾下第一狗腿，他在風甯的調教下，服從性極高，什麼瘋事兒也見得多了，自然更沉得住氣些。而他自己也是個發燒的，自覺身體沒什麼毛病，大概就是水土不服。沈讓雖說看着是在生病，可這位自從受傷以後一直也就沒好過，都查到這份上了，不如一鼓作氣查下去。

這下子，賽點就落在了謝家豪身上。

他如果支持撤退，那比賽推翻重來。他如果支持留下，那衆人就得留下。

謝家豪沉着臉，左右瞧瞧，一時沒能定奪。

遊子龍第一個不幹了。

他向來和這位不對付，現在把這麼重要的決定權交到謝家豪手裡。相當于把行動的決定權和沈讓的安危都交給這麼個牆頭草——雖說這邏輯稍微有些牽強，但他怎麼想都覺得忍不下。

“李一鳴！”遊子龍決定從自家兄弟開刀，“還是不是兄弟了！”

李一鳴是典型的低級哨兵思維，遇到危險要擋在向導身前、向導有需要自己則是最鋒利的刀槍，這是如今世道對大多數哨兵的規訓。加之整個社會對頂級向導有種莫名的神話，他面對沈讓時，總覺得沈讓說的每句話都挺對。

沈讓看了他一眼。

李一鳴左支右绌。

“早點回去還能早點跟你的親親心上人親親抱抱！”遊子龍見威逼無用，轉而采用懷柔策略，“在外面風吹日曬、吃糠咽菜，有什麼好的！”他大道理很快就講不下去，臉色發紅，瞪着李一鳴，“讓讓要是出了事，我——”

李一鳴正要開口。

沈讓閉着眼皺着眉，忽然出聲，“我說過要征求你們的意見了嗎？”

遊子龍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你這是……”遊子龍一時語塞，搜腸刮肚地從腦海裡找出個類似的場景，振聲道：

“昏君！”

昏君沈某人默默地望向自己語出驚人的愛妃。

小大捂臉。

他沈讓是昏君，你遊子龍是愛妃，關燕充其量擔任一下太醫，那在座其他人是什麼？丞相、臣子、禦前侍衛，和……太監？小大被他攪得腦子裡一團亂，深切地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任遊子龍看那麼多沒營養的古早電視劇。

至少下次他不該陪着遊子龍看。

“嚣張！跋扈！獨裁！專斷！自以為是！自讨苦吃！自求多福！自那個什麼剛什麼……自、自……投羅網！”遊子龍一個個詞往外蹦。

他顯然是急了，口不擇言，卻不知自己這一句，在不久的将來，很快就要一語成谶。

沈讓一副我自巋然不動的表情。

像是……無論遊子龍怎麼跳腳，都不過小孩子鬧情緒，他并不在乎遊子龍是什麼态度。遊子龍哭鬧也罷、罵人也罷、勸誡也罷、撒嬌也罷，都無法左右他的決定。

遊子龍忽然生出一種說不清的無力感。

沈讓培養他、縱容他、依賴他、喜歡他，卻并從未把他放在一個真正對等的位置。的确，此前沈讓曾不止一次地勸誡他考慮清楚這段關系，沈讓要求他看清内心，分清什麼是對上位者、對高等級向導的天然好感，什麼是動心。沈讓說這段關系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平等。那時他不能理解。

現在他感受到了。

他明白了沈讓的意思。

但他遊子龍豈是輕言放棄的人？

遊子龍一不做二不休，蹲下身子開始收拾包。衆人隻是暫住，負重有限，行李其實不多，他亂糟糟也不整理，一股腦塞進包裡。他一張臉陰得能滴出水來，沒有擡頭，手上動作停下，隻嘴裡發狠地說：

“反正我說啥你都不會聽的。”

“你是老闆，你說話頂用，大家都得聽你的。但是那是他們的事兒，我不聽。”

“你趕我走也行，殺了我也行，反正我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