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誠離得太近,他不熟悉這樣的距離,開始有些暈人,想吐。
“共存項目也是在救人。”喻誠聳了聳肩,“不僅是救人,說得偉大一點,他們可是在拯救世界。隻是他們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他們沒有你這個寶貝——”
沈讓真情實感地打了一聲幹嘔。
喻誠撿起掉落在他腿上的毛巾,溫柔地替他接着。沈讓惡心得甚至幹嘔的心思都沒了,緊緊閉上嘴也閉上眼睛,裝死。
喻誠讨了個沒趣,将那毛巾卷重新卷起來。他用兩個手指撿起沈讓的小臂,那小臂蒼白清瘦,尺骨與桡骨隻見,因為沒有肌肉,骨縫凹陷進去,手腕的骨骼顯得格外突出。他兩根手指将那小臂拎起來,沈讓的手腕軟綿綿垂下,青蔥般的纖纖手指如蘭花綻放般伸展,又因為主人的不甘而微微顫動。
“哎,你怎麼舍得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喻誠将那隻手撚起來,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沈讓的手很涼,手指很軟,微微哆嗦着,撓得他的臉很癢。
他歎了口氣,似乎十分惋惜沈讓不能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
喻誠将那隻手從臉側放下。他将毛巾卷卡進沈讓的右手虎口,又将那小臂擰過來,手心朝上。肌腱換了個方向,此時手指又自然縮緊,将那毛巾虛虛握住。喻誠這才罷休,把先前的枕頭拽到沈讓腿上,又将沈讓的右臂以一個屈肘的姿勢擺放在了枕頭上。
“沈讓。”喻誠說。
“你不願意說你要鑰砂幹什麼,那我就換個問題吧。”
“A4的配方到底在不在你手裡?”
沈讓這回倒是沒裝死。
他故技重施,以提問代替回答,還擊喻誠。他冷冰冰地看着喻誠,“你為什麼關注A4?”
“你給t——”喻誠正要說,卻被沈讓惡狠狠的眼神打斷了。他一副認栽的模樣,練練擺手,也及時改了口,“你用過A4救人,你該知道A4有多強。”
“當年,如果不是那個實驗室出事,也許新人類計劃現在已經成功了。”喻誠看着他,“那是最穩定的一代藥,降低免疫系統應激、延緩代謝。”
“恐怕不止是共存項目,甚至後天異能者和機械改造的項目也都會前進一大步。”
“你說——”喻誠忽然若有所思,他似乎自言自語,卻看着沈讓,“當年他們的實驗室被毀,會不會就是因為A4?”
文也和文靜當年所在的實驗室發生意外,整個實驗室都幾乎被夷為平地,相關的實驗人員也全都死了。那時文靜年紀太小,文也并不擅長實驗,隻在外圍負責安保,這才躲過一劫。也是那次意外,使得文也下定決心加入南B區與沈讓混在一起,最後從秦老城主手中接過南B區,建立了朝城。
發生意外的原因仍是謎團,有許多種可能,也許是常在河邊走,終有一日玩火自焚,也許是實驗室内部出了矛盾,但更有可能的,是外部人為制造了一場意外。那時實驗室研究出了很多種藥,理論上講,正如喻誠所說,能夠用于後天異能者改造,以及機械改造。
哪怕還是理論,可動了上位者的蛋糕,那些常年掌權的異能者階級不可能坐視不理。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這是最合理的推測。
可再怎麼說,A4的配方已經随着實驗室消失很多年了。
沈讓臉色鐵青。
連嘴唇都染上了青色。
監護儀早已被暫時靜音,唯獨屏幕上的指數瘋狂閃爍。喻誠掃了一眼,卻不以為意,他看着沈讓的臉色,露出了一個了然的表情,而後壓低聲音。
“你也這樣想的,對不對?”
“A4真的被文也帶走了嗎?”喻誠卻還沒打算放過他,“他們都說你殺文也是為了權力。什麼權力……嘁……也是太小看你沈讓了。”
“他參與了共存項目,并且手裡有A4,是不是?”
“除了A4,我想不出别的理由能逼着你殺他。”
“夠了!”
沈讓忽然厲喝一聲,這一聲大約是他生病以來發出的最大聲的動靜。他死死盯着喻誠,眼神射出淩厲的光,胸口劇烈起伏,像是要殺人。
可他沒有動用異能。
連喻誠都沒有想到,到了這個時候,沈讓居然還有心情回答他先前抛出的問題。沈讓用盡全身地力氣對着他吼:
“A4已經沒有了!”
“文也是最後一個知道配方的人,他死了,A4就沒有了!”
那樣子不像在說服他,倒像是在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