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判決

吳尋歇斯底裡的咆哮回蕩在法庭中，庭上不乏異能者和哨兵，但大多因為出庭經驗實在有限，一時間都有些無措，并沒有阻攔他。

“你們還記得文也嗎？沈讓就是為了這個東西，殺的文也！文也手裡有世界上最後幾支A4，還有A4的配方！文也死了，如今都在沈讓手裡。”

“你看遊子龍到現在都沒變異，就是因為A4！我懷疑他很久了，現在活着的遊子龍就是證據！”

“文也是你親哥，你難道還要繼續給那個假仁假義的沈讓賣命嗎！”吳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扭過頭惡狠狠地盯着陪審席上的文靜。

文靜坐得筆直，垂着眼并不與他對視。一旁江淮安皺起眉頭拽了拽她。

“我阿爹才不是那種人，他肯定是亂說的……”

文靜勉強笑了笑，對她點點頭。“我知道。 ”

“你所說的A4，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邵雲征忽然開口。

他是精神系異能者，說話時音量不大，卻也能擲地有聲，震得人耳膜生疼。

吳尋像是反應過來一點，他尖厲的咆哮聲逐漸低下來，眼眶赤紅，轉過去看着邵雲征

邵雲征這一問，問出了場上不少人都關心的問題。吳尋這麼咋咋唬唬沒頭沒尾地喊，其實大部分人都沒聽明白，聽明白的恐怕也都是早就知情的人，哪裡還輪得到他來爆料。

可他這麼一問，事情就又變了味。

半晌，吳尋露出一個極猙獰的笑，“A4，是幾十年前盛家實驗室的成果，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發明。用于人體改造實驗，能夠大幅度降低實驗體的死亡率——”

邵雲征微微眯了眯眼。

對南八區曆史稍有了解的，對“人體改造”應該都不陌生。人體改造、機械飛升，這并非一個多麼嶄新的概念，隻是被新人類計劃推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在南八區聯盟時期，也曾有人提出與新人類計劃合作，制造大量改造人，與北方特大基地一戰，實現統一。

那一瞬，邵雲征的神情像一隻正在觀察獵物的獅子。

可他并沒有再繼續提問。

吳尋極其不甘。

“法官，法官你聽見了嗎！沈讓在做人體試驗，沈讓是犯了殺人罪的！我要求停止！暫緩！你們去調查，我說的都有證據！你們去查！”吳尋看着法官席，一聲聲喊着。

老衛主打一個“老眼昏花”“聽力不好”，他不知該作何反應，沉默地把眼鏡盒從衣兜裡取出來，慢吞吞地打開眼鏡盒，拿起老花鏡，再慢吞吞地戴上。戴上之後大概是嫌視野不夠幹淨，他又慢吞吞把老花鏡取下來，用粗粗的手指從眼鏡盒裡“笨拙”地半天捏不起來眼鏡布。

好一會兒，他終于把眼鏡布拿起來，不緊不慢地呵一口氣，擦擦老花鏡，湊到面前看一看，再呵一口氣，擦擦鏡片，反複擦了五六回，這才滿意地看着鏡片，把它戴上。

“你剛剛說什麼，我沒戴眼鏡，沒聽清。”老衛嚴肅莊重地說。

譚初清了清嗓子，接過話頭。

“吳尋，如果你掌握證據，請在等待判決的時間另行起訴。”

她并沒有阻止或者呵斥吳尋，隻是涼飕飕地繼續，“不過，哪怕情況屬實，根據你的說法……其一，城主并沒有參與藥物的研發，因此并不觸犯科研紀律。”

“其二，朝城現有法條，從未有過不允許使用藥物救人的規定。當隊員有生命危險時，情況歸屬成緊急避險。确實，該藥物處于實驗階段，不符合醫療部用藥規範，醫療部可以對違規用藥進行處罰。但該藥物雖然可能對其他的身體健康或者其他權利造成損害，在治療人命的面前，兩害相權取其輕，醫療部執行的處罰力度大概是扣除津貼兩到三個月……”

“不過城主并不屬于醫療部，醫療部也無法對他進行處罰……”

“其三，文也死時，朝城還沒有詳盡的法律制度。根據法不溯及既往的選擇，你無法對此提出指控。”

“最後，根據這次庭審的情況看，你應該很快就要失去朝城公民身份了，不知道還有沒有起訴的時間。”

“如果沒有證據，那麼這又是一次針對城主的造謠……”

吳尋不再理她。他像是從邵雲征的身上找到了什麼翻身的契機，吳尋死死盯着法官席上的邵雲征，又變了嘴臉，可經過了之前的歇斯底裡，他五官猙獰，嗓音嘶啞，如今再做出卑躬屈膝的樣子，實在别扭。

“邵将軍，邵将軍，邵法官。”

“沈讓對外唯唯諾諾不敢出兵，對内殺自己人心狠手辣，這個城主不該由他來當——您去查，您去查就知道我沒有造謠，城裡對他不滿的人太多了，你們能每一個都抓起來審判嗎！”

“這是他鏟除異己的計謀！”

“當年秦小城主，也是這樣被趕出去的！”

可惜無論他怎麼咆哮，都再沒有人回答他了。邵雲征冷淡地挪走了視線，直到此人的情緒又一次激動，又一次頹廢。其他人都看着這場面，像看一隻氣極敗壞的小醜。

譚初捂着腦袋：“累了，死刑吧。法盲真可怕……”

她說完這句，低下頭小聲吐槽了一句，“……這個反派看起來真的很沒用诶。”

幾名哨兵耳朵尖，都聽見了這句，一時忍俊不禁。

邵雲征的表情毫無變化，也不知是聽到沒有，而一旁執行官賀松已經擠眉弄眼快憋不住了。老衛沒明白這幾人的表情為什麼如此微妙，他瞧了瞧邵雲征，“邵主官，如果沒有異議，我進行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