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芷汀眯眼之前翻查手機，看到班主任群裡在說，下課要去總務處領拖把水桶等清潔用具。嶽曉明@陳芷汀，讓她的學生去時幫他領上。陳芷汀回複OK，物理老師榮耀立刻攻擊嶽曉明“恃靓偷懶”，嶽曉明發出一張劉德華的劇照，說沒我帥吧？幫我是應該的吧？

陳芷汀忍不住笑了，回複“萬一忘了不負責”。榮耀發個嘔吐像，嶽曉明發個抱抱，群裡沉寂下來。

翻看給裘江發的短信，一條都沒有回複。将手機順到枕頭邊上，眯上眼睛。

總務處很明亮，異于平常的時候，走近了才發現比平常更昏暗。室内好像剛剛滾過陰雲，彌漫着不确定的灰霾。裘江在昏昧中躺着，似乎喝多了。陳芷汀聞到奇怪的味道，不明白他怎麼睡在這裡。

這是在學校！他怎麼躺在這裡。急忙過去推醒他，走近才發現似乎是嶽曉明。兩個男人都是高身量，裘江高大健壯，嶽曉明颀長瘦俏。陳芷汀覺得奇怪，這麼明顯的差異怎麼能搞錯？況且……再看過去，還是分不出是哪個男人。不管是誰，在男人睜開眼睛之前，她走出男人睡覺的房間。

有個聲音在引導她去廚房倒水，給醉酒的男人喝。廚房簡潔，有淡黃色的輕霧，讓人心裡有清涼的安甯。裘江突然搖晃着走過來，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光線。看着逆光中男人健碩的身影，她出現微微的顫抖，告訴自己，心要安穩，心髒卻不安穩地跳動起來。他要去倒水。站立不穩，摔倒了，沉重的軀體把廚房的地磚撞爛了幾塊。

這是在學校！陳芷汀急了，損壞學校公物怎麼能行？低頭卻發現廚房的地磚變得很奇怪。地磚面下竟然是空的。藍色花紋的地磚像是浮在空中，四周的縫隙漏着從底下吹上來的風，廚房外面吹進來的風也轉彎進入地下，兩股風相撞發出嗦嗦的響聲，像寒風中抖動的布旗。

裘江消失了。

她看向四周，牆壁都是藍色花紋的牆磚，慢慢出現裂紋。優雅的裂紋。也是被裘江撞爛的嘛？他開了水龍頭取水卻忘記關上，水花四濺，雪白的水流四處噴射，白色的泡沫湧進卧室。陳芷汀發現自己在家裡，叫裘江關門，卻叫不出聲音，于是走過去看。

卧室的木地闆是淺棕色，顔色溫柔又熱烈。陳芷汀要把地闆擦幹淨。溫柔又熱烈的地闆應該顯出它的本色。

地拖讓嶽曉明拿走了。

這時一個衣着灰暗的農村小孩走過來，說我找到一個洞可以讓水流下去。果真在地闆的左邊有一個大洞。白色的泡沫變成渾濁的泥沙。陳芷汀準備将泥沙掃進去，小男孩卻跳了下去。叫他不應，拉他出來也不理，滾得滿身泥水也不在乎。

小男孩在泥漿裡翻滾着，看不到他的臉。陳芷汀站在地闆上，不擔心他的安危，卻詫異自己聽到泥漿滾動的聲音有點緊張。牆壁在扭曲，藍色花紋的牆磚出現裂紋，碎屑在無聲中掉落。一切都變成黑白灰。陳芷汀望向外面……

外面是——學校的操場。操場是臨近秋天的綠中帶黃，在陽光的照射下，漸漸變成晶瑩的綠，綠中泛着金色的反光……不舒服的感覺在金色的光芒中消失。不知不覺，她飄到操場上空。眼前不是操場，是一望無際金黃的油菜花……眼睛因為光的折射而迷蒙，朦胧中，油菜花分成一片一片的條田，條田上出現一條細細的田埂，逆光中，一個模糊的高挑的背影……

突然間睜開眼睛，陳芷汀醒了。空氣中還彌漫着油菜花的清甜……

伸手摸到枕邊的手機。隻睡了十幾分鐘，卻做了一個清晰怪異的夢。夢境持續在腦海裡回蕩，僵硬的身體似乎還在微微震顫。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感覺鬓角濕了，心跳的聲音自己都能聽到。

都是嶽曉明，帶拖把制造了不必要的壓力，竟然做夢都要去總務處。隻是裘江出現是啥意思？這個夢，着實古怪。農村小男孩的形象讓陳芷汀下意識地覺得不好，可是金黃的油菜花……幹脆起來去教室吧。

每個班都提前來了七八個學生，開心地笑鬧着，幫老師做雜務，清潔教室、搬運書本。

班長佘曉鳳和副班長劉恺都到了，兩人正在互扔紙飛機，看到陳芷汀進來，劉恺臉紅了，從佘曉鳳身邊走開，佘曉鳳高興地跑過來問老師好。陳芷汀笑笑，煩悶的心情終于回複輕松和愉悅，順便叫劉恺喊上5班的學生，一起去總務處領清潔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