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瞪嶽曉明一眼:哪哪都有你!啥啥都有理!
滾刀肉!常有理!
心裡狠狠給他戴了高帽子,直等踏幾腳,嘴上卻不敢戀戰。萬一張劍正回來,更難收場。也為自己被沒頭腦的韓敬權帶亂節奏而生氣。
但是,我又能想到什麼辦法解決呢?找毛副校長和吳主任,不僅解決不了問題還惹一身騷。直接找老大。
何校一聽,果然一錘定音:
“年級工作這樣做怎麼能行?陳老師住院一星期,回來還要把晚上的值班補回來,什麼時候定的規矩?我怎麼不知道?住院已經扣了工資,不用補工作量;如果是調休,自己調自己補,性質不一樣。”
“誰有意見讓他來找我。多值一個班就受了天大委曲,那代課的老師更辛苦,用橋子擡着去?什麼風氣。”
李紅英心情舒暢。再去找毛副校長和吳主任,明确具體操作。
十幾分鐘後毛副校長在學校工作平台上發布最新請假制度:凡生病住院、有醫院證明的病假或三天以上事假,早、晚自習由年級安排;自己調休或事假不超過兩天的,早、晚自習自己調換,年級不負責安排。
“陳老師你真是行,住個院都能為學校完善工作制度。”嶽曉明啧啧稱奇。
陳芷汀剛剛動了氣,又喝了幾口涼水,胃裡不舒服,隻能坐回去,喝杯熱水,調整好了再走。
嶽曉明也不急着下班,繼續侃侃而談:“真是奇怪的,教 育發展幾十年了,上課時間全國都不能統一,誰都能随意改變。早讀已經提前五十分鐘了,上課時間更是橡皮泥,想怎麼捏就怎麼捏,社會實踐隻是填到表上,周末随時可以要求學生回校考試……這是教 育嘛?如果連這點基本常識都定不下來,我表示嚴重的懷疑!”
“怪哉!怪哉!”嶽曉明搖頭晃腦感歎完,又開始噼哩叭啦敲擊鍵盤。
初三的早讀已經提前到能上一節課還有餘,初二初一均提前了二十分鐘;一節課的時間一直是45分鐘,近年來有學校改為40分鐘,提前早讀、延後放學,把上午的課由4節改為5節,下午的課由3節改為4節;還有學校把一節課的時間延長到50分鐘,同樣是通過提前早讀和延遲放學擠出時間;至于考試,有的學校直接安排到周日進行,不來考試就是零分……如此常态,老師們見慣不怪,家長們不明就裡,學生們迷迷糊糊,大家都安之若素。
陳芷汀懶得回應。既然不用補回晚修值班,回家吧。走之前想打電話給梁進發媽媽,問問他的情況怎麼樣了。她還惦記着梁進發在校門口的突然爆發,看看手機,又想到裘江關機的事,擡頭又看到韓敬權老師面色陰沉地進來,把打電話的事懶懶地放下了。
十四五歲的男孩,正是青春期,偶爾失控一下很正常。
可是裘江呢?近四十的成年男人,手機動不動就關機,正常嗎?
嶽曉明知道韓敬權的事由,不嫌事大地拍拍她說:“我去建議老韓把晚修讓給徐老師,他願意幫老師值班,多收幾塊錢貼補家用。”又搖搖頭否決了,“不行。有老師提意見,說徐老師的晚修費太高了,不應該,也不想想人家一個晚上一個晚上辛苦值來的,然後有老師建議徐老師值班時簽原本值班的老師名,事後從老師那拿辛苦費,然後有老師……”
陳芷汀翻他一眼,不想聽了。然後有老師一直拖欠,有意或者無意,忘了。為三十塊錢的事,徐老師不好追着要。幾個遺忘的老師中,就有一個韓敬權。
把這一天發生的事捊一捊,陳芷汀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瑣瑣碎碎發生了那麼多事,一件接一件,件件不叫事,讓她懷疑自己住院的事是虛拟的,或是非常遙遠的過去了。
回家路上,陳芷汀沉浸在漫無邊際的思緒中,把車開得很慢。看着棕黃的樹葉旋轉着慢慢飄落,将夏日單調乏味的馬路渲染出一派秋意,囿于校園的雙眼終于跳脫出來。她用力呼出幾口氣,挺直肩頸,看向西邊。
城市盡頭的夕陽依然是孤身,沒有一片雲彩烘托,青灰的天幕襯着圓圓的橙紅,是一個落單的形象。穿梭如龍的車流和行人,一格一格參差錯落的樓群,接住了緩緩下沉的落日,給它的孤獨添上一絲人間的氣息。
陳芷汀有無限感慨湧上心頭,又抓不住思緒的來源和去處,隻有一聲歎息,與孤單的落日做了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