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點懵。
他已經許久沒有挨她這麼近,上次他吻她是在什麼時候呢?她竟然已經都想不起來了。
大約是這點小心思也教他覺察出了她不專心。他的唇竟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耳根處。喬笥平素再怕癢不過,忍不住用手推,他便索性将她的手扣住往上抵,使得她越發不能動彈。
她如何能掙脫。
明明記得他剛才沒有喝多少的,居然也鬧起了酒瘋來,本就敵不過他的力氣,眼下自然隻能由着他攻城奪掠,步步緊逼。
最後解救她的是一串急促的手機鈴聲。喬笥急忙伸手将他推開,景樂南也沒有反對,隻是眼神漸漸清明起來。不知道是誰打來的,他拿着手機,似心不在焉地聊了幾句聽不出所以然的話,然後潦草挂了。
“你還有其他事?”
“晚上約了人見面,傅東也在,要不要一起?”
提到傅東她就不由頭疼。
這個人一旦唠叨起來,簡直叫人吃不消。上回也不知道他從哪裡聽到的碎言碎語,從當初偷偷找人結婚的陳年舊賬,到如今婚内處處落人下風的口舌,喋喋不休地教訓,一個大男人簡直替她活脫脫成了怨婦。
“不去了,我在你們反倒不自在。”
下了高架橋往左直行,繞過最繁華的商業區再開過一條幽靜的香樟路,車子最後在小區面前停了下來。景樂南搖下車窗,神情溫和,語氣簡直像在哄一個孩子似的:“那你先回去,我會早點回來。”
她點點頭,然後目送他的車子消失在街角綠蔭深處。那樣深的綠,就像海面上的洶湧波濤,層層疊疊的葉子被風吹起,宛如此起彼伏的浪,似曾相識的氣息不由分說撲面而來,教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其實已經習慣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起來獨自面對一室冷清的時候,真是半分意外都沒有。用過簡單的早餐,利索出門。玄關處放了一面鏡子,低下頭穿鞋的時候喬笥無意瞥見自己的影子,豔紅的唇,蒼白的臉,清冷的眸子,鏡子裡的人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有些變化,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等到察覺的時候根本無能為力。
之前手受了傷的緣故,辦公室的案頭上累了不少堆積事項,原本還想今天早點趕到公司處理,卻不想開到途中,明明正常行駛的車卻被人生生給逼停在路邊。不算上碰撞,但車身刮傷是跑不了了。開車的司機雖平素機警,卻也着實被唬了一跳,憤然之下拿起手機就想報警。好在她擡起頭往對面瞥了一眼,雖然那人用墨鏡遮住了半張臉,可她還是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眼熟的女款提包。全城統統算起來也沒幾個,想記不住也難。真漏了消息出去,估計網絡上發布出的狗血新聞也沒眼看了。喬笥忍不住頭疼地捏了捏額頭,最近煩心事已經夠多,實在不想再多出一筆無妄之災。
對方倒先下了車,興師問罪般冷着一張面容敲開她的車窗。
“之前是我大意了,本以為你也沒什麼斤兩的,也對,能讓景樂南動結婚念頭的人怎麼可能是等閑之輩。”極度不屑的語氣,與昨天晚上的溫文印象簡直判若兩人。
“蕊小姐”,”她隻覺好笑。
“你一大早就在上班高峰路段制造交通事故,連說出來的話都好沒有道理。”
“他昨晚回去後就不接我的電話,難道不是因為你的緣故?”
“我從未幹涉景樂南的交友自由,既然你想知道原因你,為何不直接去問他。”
“何必問,當然是你威脅了他,他才迫不得已這樣待我。說到底你不過是仗着一紙婚書拿捏他罷了,這種的手段,作為一個女人難道不覺得可恥嗎?”
“那怎樣才是不可恥?”
“離開他,反正他又不愛你。”
“你怎麼知道他不愛我?”
“昨晚那種情形,他若愛你怎麼可能會無動于衷地一同晚餐,連你的身份都不願提起,一副處處事不關己的模樣。既然你們關系已經冷淡至此,何不幹脆放他自由。”
老實說,這樣的畫面和對話竟然讓她生出一種莫名熟悉的喜感。隻是不曾想,今時今日,她居然還會經曆這樣的場景。
果然,個人運勢問題。
“蕊小姐,雖然你從平時事藝術工作,但也不要忘了法律常識。”她不緊不慢,饒有興緻地,“誠如你所知我與他有一紙婚書,所以有些事情于情于理你都已經越界了。至于說到可恥這個問題,你與一個已婚人士夜夜笙歌出雙入對都不覺得可恥,我作為他的合法妻子,自然也就覺得十分坦然。”
“還有,”她歎了一口氣,“連我長什麼樣都沒弄清楚,就敢這樣招搖過市,隻能說明你在社交圈的那些傳聞真是徒有虛名。”
抵達公司時,理所當然地遲到了。
沈酆難得抛開那副萬惡資本家的剝削嘴臉,興緻勃勃打聽起消息:“聽說你上班途中不但拿下一單業務,還順手撕了某人的新歡。”
壞事果然傳千裡。
她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對,所以像我這樣的優秀員工走一個少一個,你最好對我好點吧。”
“啧啧,當今女性可真不容易,既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還能對付小三。”
喬笥悠悠地打量了他一眼:“拜你所賜,我這段時間的工作量很飽和,加上今天心情欠佳也不打算加班。你要是繼續這麼說下去的話,我非常不介意順手将頂頭老闆也撕了,再給自己添一筆豐功偉績。”
公司最大的八卦制造者灰溜溜地走了之後,整個世界立馬清淨了。喬笥喝了杯熱咖啡提神,再挑着處理了手頭上幾樁要緊事,整個人漸漸也就安定了下來。
當初明智,至少沒把工作丢了。
世間變數太大,何況人心。
下午茶過後忙碌上一陣,一晃眼很快就到了下班時間。收拾私人物品時,部門的業務助理來邀着她一起晚上聚餐。其實不過例行公事罷了,對方臉上明顯擺着對她的加入不抱任何希望的神情。
諸多原因,婚後确實很少參與過此類聚會活動。可眼下心情實在有點糟,糟到幾乎沒法同往常一樣視而不見。在外地公差倒也還好,住酒店的每一個人都孤單得理直氣壯,如今回了這個城市,反倒硬生生出了一些寂寥來。所以不過稍稍躊躇了一下,她便點頭答應了。
這個決定倒令同事們意外之餘又驚又喜。
于是一行人前呼後擁浩浩蕩蕩地出了公司。去了預定的是一間專門吃泰國菜的小館。菜品方面并不見得有出色,主要她向來清淡慣了受不了酸辣甜的口感。隻不過用餐時氣氛意外和諧,加上又有銷售部門的口才把持場面,饒是原本心緒不佳的她也不禁漸漸莞爾。确實已然太久沒有放松,平日裡循規蹈矩的日子過得太久,肆意起來猶如恍如隔世。導緻結完單一行人意猶未盡,又齊刷刷跑去新北街泡吧。
新北街是近年來新興的夜遊勝地,頗為有趣。
她雖未涉足,倒也經常聽小助理眉飛色舞地提及過。
“喬小姐,沒想到你的酒量這麼好。”
坐在她旁邊的人是剛進市場部的剛畢業的新人徐暃。他剛才輸了幾回合的行酒令明顯喝了不少,卻也沒有露出醉态,倒越發顯得朝氣蓬勃,無拘無束。
"說起酒量,比不得你們年輕人。"
喬笥真心實意感歎。
曾幾何時她也曾有過這樣沒心沒肺的時光,仔細算算念書那幾年也算是有過一些好時候的。
“你明明比我們大不了幾歲,說話卻這樣老氣橫秋。”徐暃頗不以為然。
她不禁啞然失笑,“聽口音,你應該是Z省人吧。”
“對,N市的。”
“不錯的地方。”
“喬小姐去過?”
“也不是”她想了想,“曾經有一個熟識也是N市人。”
“我還以為喬小姐眼裡隻有工作呢。”徐暃玩笑。
“現在确實隻剩工作,那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倒也沒否認,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下個星期五大家組織去西郊民宿渡周末,你要不要一起來?”徐暃興緻盎然地邀請,"我們租了一個老宅子,周圍風景不錯,挺有意思的。
這個主意聽上去倒是不錯。
可惜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下周末她應該是沒有時間。剛想推辭,有人卻替她說話:“抱歉,下周她已經有約了。”
喬笥愕然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