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是不是有人來過了?”
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裡多了一絲濃郁的香氣。這種昔日熟悉的香水味,讓他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
“是的,您算得真準。就在您剛才去接受檢查的時候,有一位姓季的小姐來過。不過,已經按照之前的交代,将那些話一字不漏地轉達給她了。還有,那位季小姐走的時候,好像哭了…….”
十六一面一五一十地老實彙報,一面偷偷拿眼角的餘光瞄了一下景樂南的臉色。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些話一說完,那位打扮得千嬌百媚的季小姐瞬間就花容失色,紅着眼眶,最後滿身失落地走了。那些話明明也不是什麼狠話,在他看來簡直跟做慈善似的。如果在道上,要懲治背後搞小動作的人花樣可多了去了,什麼三刀六洞,八仙過海,更甚者連自己的妻兒親眷都會搭上,哪一樣不狠毒。依照他看,景先生的做法說到底還是太心軟。
景樂南卻隻是點了點頭,拿起手機便将最後一組信息發了出去。
他原本也沒有想過要做到這種地步。
但季顔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底線,就不要怪他不念往日的情分。之前那次,她要是老老實實地呆在國外也就算了,偏偏非要回國在背後跟着興風作浪,那他自然也不必再手下留情。那些事情的曝光,雖然不足以讓季家倒台,但估計往後也掀不起什麼水花。至于季顔,縱然家族裡的人再疼她,恐怕這次也不會保她了。而一個被家族抛棄的棋子,以後的下場有多凄涼,也不是不能預見。要不然她也不會病急亂投醫,明明外頭已經是這樣的事态了,還不得不硬着頭皮來求他。
十六不懂,從一個階級跌到另一個階級,摔得太重,可能就真的再也爬不起來了。她從小自持家世好,樣貌又不錯,做事從來沒輕沒重。以前他睜隻眼閉隻眼,無非是看在兩家的交情,她好歹也叫他一聲哥哥的份上,沒想到最後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她的心是越來越野,居然敢幫襯着别人算計到自己的頭上,如果沒有她配合唱的那一出好戲,何至于會到今天的地步。
景樂南閉了閉眼:“以後我再都不想見到她,十六,你懂怎麼做?”
十六正了正色:“好的,景先生。”
“那邊事情安排的怎麼樣?”
“我們的人已經過去了,一切盡在掌控中。”十六遲疑了一下:“不過,昨天查房的時候醫生說了你的傷要好好休養,要不,那個計劃還是再往後推一推?”
“不行,已經比預想的遲了,時間久了,很多事情容易生變動。”景樂南默了默,“事情不能再拖了,要不然她真的就要把我給忘記了。”
千算萬算百密一疏,季家在之前的那個城建項目上将了老爺子一軍,為了表态,章家也不得不演出戲給外界看。他當然知道老爺子這次下狠手的目的,一方面是讓季家死心,而另一方面,至少目前來看,老爺子已經默許了他暗地裡的所有動作,沒有再進行阻擾,就已經算是讓步了。如果這麼算,這一頓鞭子挨得也算是值得。
目的明明已經達到,他卻半點都高興不起來。當從他半昏迷中醒來,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居然是他怎麼也沒有料到的事情。
原來,她真的可以說到做到。
老宅那次她就說過的,如果你不要我,我馬上就可以走開。
可他明明沒有不要她,她卻還是走開了。
身上的痛算什麼?半夜醒來沒有她在身邊的那種巨大的空虛,才真的讓人心慌。
半明半滅的煙燃着,他不抽,隻是将它擱在煙灰缸上。剛才點燃的時候,他卻突然想起她并不喜歡他抽煙。日後要是真的見了面,被她聞着他身上的煙味,指定要皺眉頭的。雖然他現在甚至都不能确定,她還願不願意見到他。
十六出門的時候,瞧着景樂南坐在沙發上有些寂寥的身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仔細關好門,轉過身對着身邊的小弟喃喃道:“早知道就不把喬小姐的那張照片拿給景先生看了。”
小弟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前些日子索性跟着他一起離開了坤哥改了效力對象。見他有些愁眉苦臉的,不免有些迷惑道:“十六哥,我看着那張照片也沒什麼出格的内容啊,不就是兩人站在大馬路上唠唠嗑。當然,那男的長得倒是有模有樣,但咱景先生也不輸他啊,完全沒有必要滅了自己志氣。”
“啧啧,你就沒瞅見麼,那男的瞧喬小姐是不清白的眼神也就算了,關鍵是喬小姐,我說,你倒是認真看了沒?”
“人家喬小姐也沒怎麼樣啊,我看兩人都挺守規矩的,也沒有勾肩搭背什麼的,怎麼就不清白了?”
“你這個豬腦袋,這種事情非要勾肩搭背那麼顯眼嗎?難怪你老婆怎麼跟别人跑了的,你都不知道。”十六頓了頓,忍不住又補了一句:“話說那叫什麼愛情的東西真他媽有邪乎勁,就連景先生這樣的人物都不能免俗。”
“十六哥,那現在怎麼辦?我們先過去把那個男的給滅了。”小弟瞬間磨刀霍霍般。
“滅你個頭啊,你當我們是黒社會?”
小弟懵了懵,“我們不是嗎?”
十六被他氣得簡直想揍人,“跟你講過多少遍總是記不住。”剛想出手,忽地又覺得沒勁,“算了,有個豬腦袋有時候也挺幸福的。你看你老婆跟别人跑了那麼久,你照樣每天樂呵呵的,酒沒少喝飯沒少吃,居然還胖了一圈,這也許就是傻人有傻福。”
小弟摸摸腦袋,反駁:“不對,我老婆留紙條說過了,她不是跟别人跑了,她會回來的。”
十六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隻得長歎:“以後你還是好好跟着我吧,要不然在道上怎麼被别人滅了都不知道。”
喬笥躲在房裡,豎起耳朵聽到院子外汽車發動的聲音,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然後關了電腦,從房裡走了出來。一樓的早餐還擺在餐桌上,香噴噴的蔥油面,切了一圈細細的青菜絲,配上餘山鎮上特有的海鮮醬料,一看就不禁讓人食指大動。她快手快腳的拿起碗筷,坐下來剛夾起一口面,不想門簾子一撩,一身簡衣秦禹就從廚房裡面走了出來。
她一個愕然,差點被嗆到。
秦禹不緊不慢地看到她一眼,再随手遞給她一杯水:“慢點吃,吃完了記得把廚房裡的碗給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