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皇弟莫要再說。”陛下叫住了甯王府的父子倆,“三公主都還未拿出謎題,咱們大胤便認了低,後頭還怎麼比?”
這份憋屈之感,齊謹和甯王爺隻能壓在心底。
“隻是三公主能做主大夏的國土?”陛下眯眼詢問。
梁放恭敬道:“來之前皇妹就和父皇禀報過,那三座城池都由皇妹定奪。”
陛下哈哈大笑:“大夏帝王還真是寵愛公主。”
梁妙朝齊謹投去一道讨好的笑,奈何齊謹壓根沒看她。
“那便開始吧,且看大胤可有人才,能破了大夏的謎題。”
陛下放了話,此事就這樣決定了。
窦明旖算是看明白了,什麼齊謹受寵,陛下對他萬事順意,那不過帝王權衡的手段,再怎麼寵愛這個侄兒,到頭來還是比不過利益。
帝王的權勢,任誰也不可能動搖,說一便是一,沒有旁人說二的可能。
她有些替齊謹擔憂,若大夏帶來的謎題真無人能解,他該怎麼辦?
“來人,擡上來!”梁放喊道。
衆人便見大夏的随從搬來一方豎立的木闆,其上一張白玉而做的棋盤,白子和黑子擺列成了棋局,棋子透徹,亦是上好的墨玉而做。
“這張棋局乃是我皇妹親自所做,大夏之中無數棋手與大儒都試過,至今無人能解。”梁放自豪不已,他侃侃而談,“大夏朝中的棋聖更是贊歎我皇妹這張棋,乃是‘千古棋局’。”
衆人嘩然,這棋面看起來雜亂無章,可懂棋之人細細看過棋子的布局,才探得其中的幾分妙處。
有人就贊道:“妙啊,布的太妙了!”
“叢林環繞,看似黑子包圍白子,但白子卻未落為下風,以死局之棋面,換新生啊!”
戶部尚書崔行酷愛下棋,看罷梁妙這副棋之後,忍不住放聲就道:“三公主心思太巧了,不愧是千古棋局。”
一旁的戶部侍郎跟道:“大人可是能解?”
誰料崔行卻是搖了搖頭花白的頭,“解不了,這棋局太難了,死局換新生,如何才能将新生換來呢?棋面之上早是死局了,我解不了啊!”
“連大人您都解不出,這可……三公主放話的可是朝中貴女,大胤可有貴女能解的出來?”
“這三座城池和甯王世子,怕是要拱手讓人了。”
崔行可是朝中出了名的好棋手,他都說難解,無人敢質疑三公主梁妙的棋藝。
陛下看了眼,來了興緻,“三公主的棋,竟是這樣的好?”
梁妙笑道:“還算不錯,自小就愛琢磨。陛下,可否請大胤的貴女們一試呢?我很期待貴女們,對我這副棋,能做到何處呢!”
宴席之中的女席又是熱鬧,又是冷清。熱鬧無非是都在議論梁妙的棋局,再猜測究竟誰會上去迎戰,冷清則是聽到了男席那邊戶部尚書崔行大人的話語,還沒上場便都打起了退堂鼓。
一盞茶的功夫已是過去,梁妙還是沒等到有人上前而來,便揚唇放肆笑道:“看來大胤是無人敢迎本公主的戰了。”
對此胤元帝肯定是不滿意的,他掃過女席,“不論是誰,都來試試,即便算不出來,朕也不會怪罪你們。”
解不出到還好,沒人上才是丢了大胤的臉。
很快,女席就有人起身福禮,窦明旖認出了她來,是風月大典棋藝比試之中奪了第二名的裴莞然。
裴莞然在風月大典以一棋之差輸給了曾嘲弄過窦明旖的蔡玉京,不過窦明旖觀過她的棋,棋藝是很不錯的。
梁妙讓出位子,裴莞然站定在棋盤跟前,宴席霎時間靜了下來,衆人屏息凝神,都在注視着場中的動靜。
在棋盤跟前看得久了,裴莞然額上落了汗下來,等她擦拭第三回的時候,梁妙笑着遞過來一張帕子,“裴小姐還是擦擦汗吧。”
梁妙的氣勢很有壓迫,裴莞然的身子一抖,面如死灰跪了下去,“陛下,臣女無能,解不出這棋局。”
衆人發出了齊齊的歎息聲,裴莞然眼眶通紅,雙手握緊止不住的抖。
她的生父便是鴻胪寺卿裴大人,他離席便跪在裴莞然身側,“小女棋藝不精,還望陛下不要怪罪。”
“回去吧。”
趁着裴莞然的眼淚還沒落下,裴大人連忙護着女兒回去了,裴家的主母,便是她的生母,更是抱着哄。
三公主齊湘見此一幕,歎道:“這上去若是解不出,還不知道會被人傳什麼閑話,這樣哪有人願意上去?”
果不其然,經裴莞然一事,貴女們更是安靜如雞,誰也不願再上去,生怕解不出,當衆丢臉,大有可能當堂下跪哭泣。
這棋局背後,背負着的可是大夏三座城池啊!
事關國事,哪裡輕易得了。
陛下再度掃來眼,問道:“下一個,誰上來?”
回應的無一人。
陛下擰眉,似乎有些不滿,這時女席有人爆發了喊聲,“裴莞然上回風月大典棋藝第二名,而魁首是兵部右侍郎府的二小姐蔡玉京,陛下不如讓蔡小姐試試。”
蔡玉京被點到名,整張臉都漲的通紅。
兵部侍郎府的大小姐蔡玉麗,可是前不久被賜婚給安王世子齊昱,令蔡家着實風光。
齊昱自知這份姻親,便問坐在身側的蔡玉麗,“你二妹下棋當真很好?”
蔡玉麗不想在齊昱跟前失了臉面,應道:“她自小就下的好。”
齊昱張口便同陛下道:“陛下,讓蔡二小姐試試吧,她可是魁首。”
這一下,蔡玉京可是如同被架上火坑的鴨子,怎麼都擺脫不了,隻能哭喪着一張臉去了前頭。
窦明旖從她的臉面就能瞧出,這棋她沒有信心能解出。
蔡玉京本就心高氣傲,風月大典兩人比試,她還屢次嘲諷,若是能解,早就第一個上去了,更不會等裴莞然先行一步。
“陛下,三公主,這棋我無能為力。”
就近看了兩眼,蔡玉京就掐着手心白着臉放棄,她有自知之明,要丢臉不如來個痛快。
“好吧,那你回去。”
聽梁妙放她走,蔡玉京咬咬牙快速回了女席,她根本不想再聽别人的話語,隻是用怨毒的眼神看方才喊她名諱的貴女。
不過有了蔡玉京這一出,女席再度有人出聲,“敏玉縣主棋藝也不錯,她素來喜歡棋。”
“敏玉縣主?”梁妙念了幾個字。
窦明旖渾身一抖,隻見秦玟從女席之中起身,她面色如常,無悲無喜,自然從容地走至棋盤跟前。
隻是看了一眼,秦玟便側過頭不再看棋盤,而是凝望梁妙,“三公主可是覺着,用一盤大夏無人能解的棋局難倒我大胤朝中貴女,還是挺驕傲的?”
梁妙的臉僵住,她沒想到秦玟如此直接,還不畏懼她公主之尊。
可秦玟自小到大就是不怕死的性子,“即使我大胤貴女解不出來,我也不覺着有何丢臉的,那麼多大人都做不出,究竟是誰丢了面子?且看鹿死誰手吧。”
“敏玉!”
男席之中有人離席,走過來止住秦玟再說,又和梁妙與陛下賠罪,“陛下,家妹口快,絕無看不起三公主的意思。”
窦明旖看得面生,乍一想起秦玟還有一個親哥哥,這位應就是秦彥。
秦玟隻是和陛下拜道:“陛下,敏玉解不出。”
梁妙聽得呵笑,“做不出就是做不出,敏玉縣主,丢臉的可不是我,而是大胤……貴女。”
她停頓了刹那,衆人心知肚明她想說的便是大胤,徒然滿席都充斥着無言的怒火。
陛下更是面露青色,他提了聲,“下一位!”
女席這邊自秦玟回席,便再無人出聲,全都噤聲緘默,這把火都點到大胤和大夏上頭了,誰上去誰是飛蛾,說不準就栽火坑裡沒了命。
“朕說下一位!”
帝王的怒火無人能承及,窦明旖的眸子輕緩地飄到那張白玉棋局,她定定思索,看了白子又看了黑子,混沌的思緒将她抽離,恍若離了席。
直到齊湘搖她的手臂,她才聽到太子那邊傳來窦明曦的聲音,“陛下,我長姐有一副好棋藝,隻是她藏拙,讓她來解這棋,定能給大胤帶來希冀。”
“窦良娣!是你瘋了,還是孤瘋了!”齊恒再難耐,破口大罵,“你膽敢在宴會胡來,孤不會放過你!”
窦明曦無辜道:“殿下,妾身所言如實,我長女确實厲害。”
“孤真想掐死你。”
齊恒快氣瘋了,誰聽過窦明旖的棋藝啊?窦明曦堂而皇之插嘴,窦明旖一旦丢臉,連丢的還有他這個太子的臉!
這會兒他真後悔因窦明曦的琴藝擇了她,完全就是個沒腦子的花瓶。
齊湘也快氣炸了,“她什麼意思?自己不行,就讓明旖姐姐去挨罵!不行,我要去跟父皇求情。”
齊溪跟道:“皇姐,我們一起,不能讓明旖姐姐受罰!”
窦明旖卻攔住了兩人,衆目睽睽之間,陛下已是開了口,“窦家長女在何處?”
衆人便見一位芙蓉玉面的溫婉貴女從三公主和四公主之間起身,她緩緩款步,福禮拜道:“臣女拜見陛下。”
看清楚她的容貌,陛下握着玉杯的大手猛然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