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涼如清水,冷月的光輝灑落在三樓陽台。倪姝一隻手緊了緊肩上的羊毛圍巾,另一隻手搖晃着手裡的紅酒杯,發出了一聲哼笑。
從她的視角剛好可以看見倪家的後花園,金黃的落葉已經鋪上了一層薄霜,紛紛鬧鬧的人群逐漸散去,而林司南忙碌的腳步卻一刻不曾停下。
倪姝托着腮,眼神很專注,越看越覺得林司南像個機器,表情、動作,就連言語,都在重複,一模一樣。她不得不佩服林司南,換作是她,是絕對做不到如此地步的。
看夠了林司南,倪姝将目光轉向天上明月。月裡的丹桂樹影朦胧,樹下像是有人在唱歌跳舞,倪姝知道自己是真醉了。醉得已經分不清現實與夢幻,她喃喃自問:“廣寒宮裡的嫦娥仙子和我,誰又更孤獨呢?”
問出之後,她又笑了。這回她笑的是自己,她覺得自己像個白癡。她居然拿自己和嫦娥比較,所謂的登月碰瓷,莫過于如此吧。
越想越覺得好笑,笑着笑着,她身形不穩,手中的酒杯落了地,清脆的碎裂聲讓安靜的陽台多了絲喧嚣。
倪姝愣住了,花園裡的林司南像是聽到了,身形微不可見地一頓,隻是他沒有回頭,依舊恭敬地歡送賓客。
而這時,倪姝也回過神來,她略有些緊張地看了眼花園裡那個身影,有些懊惱,小聲嘀咕,“騙子,都是騙子。”
“我可不是騙子。”感受到後背灼熱的氣息,倪姝身子一僵。“你啊,要當心這些碎片。”說話人的聲音很好聽,帶着熟稔,但他的聲音卻很清涼,一如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氣息。
倪姝感受到話音在逐漸往下轉移,直到腳腕上有一股熱氣湧來,她聽見方轍又用那帶着笑意的聲音,道:“倪大小姐,生得一雙如此美麗的腳,可不能留下傷疤。”
碎片很快便被收拾好,淡淡的薄荷味再次裹挾上來,略微稀釋了迷醉的酒氣。
倪姝勾了勾嘴角,沒有轉身,眼神又一次看向挂在樹梢上的朗月,輕聲道:“你遲到了。”
喝醉了酒的倪姝整個人變得柔軟了許多,聲音也很軟,黏黏糯糯的,沒有了宴會上那些虛情假意的客套,倒像是情真意切的撒嬌。餘味不絕,讓方轍很是上瘾。他心裡肯定,這回倪姝是真的醉了。
不過,能讓她喝這麼多酒的,是因為倪家德讓她傷心了?
還是因為?
方轍瞥了眼花園裡的那位,眼眸裡的情欲瞬間冷了下去,揚起的唇角也随之發出了一聲嗤笑。
隻是倪姝沒給他冷淡太久的機會,酒醉的倪姝臉色紅潤,她轉過身來,眼神迷離,深邃的目光一直凝望進方轍的眼眸中。
毫無意外,方轍又一次、很沒出息地滾動了下喉嚨。
倪姝的挑逗不止于此,清秀的手指開始撩撥方轍胸前早已松掉的領帶。“遲到的人,不應該先道歉嗎?”她的聲音軟得一塌糊塗。
方轍再難忍耐,将她漂亮白皙的手指握住,緊貼着胸膛,那裡的聲音快得像是在敲鼓,震得倪姝有些緊張。
她想要縮回手,卻被握得更緊。
“你聽。就算你不刻意‘勾引’我,隻要一句話,我也會立刻繳械投降。畢竟……”方轍的聲音突然壓得很低,他靠近倪姝,在她耳邊快速說道:“為你做什麼,我都甘之如饴。”
“什、什麼?”
方轍最後那句話說得又快又輕,酒醉的倪姝并沒有聽清楚,但從方轍和她說話的時候總是帶着調笑這點,這讓倪姝覺得,方轍這個人就是徹頭徹尾的不正經,所以心裡笃定他剛才說得絕不是什麼好話。
“放開。”倪姝緊蹙秀眉,目光變得清冷,又恢複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倪家大小姐的模樣。清高不容亵渎,冷漠且疏離。
方轍很聽話地放開了,隻是眼神卻不離開她絲毫。倪姝被他毫不掩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嘀咕:“流氓。”
方轍能看懂一個人的口型在說什麼,他也不惱,隻當情趣,輕笑了聲,“對不起啊大小姐,我遲到了,現在,我鄭重地向你道歉。”方轍沒有解釋他為什麼會遲到,因為他知道倪姝并不在意原因,她這個人,一向隻看結果。
慶幸的是,她現在依舊在陽台,那麼,他就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