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很清楚。
那是個乍暖還寒的初春。
分明是初春,卻還是下了連綿數日似無休止的雪。
天空像是被用筆尖蘸過的蔚藍色給肆意塗抹,凍到凝固的稀薄雲朵毫無生氣的耷拉其中,中央則鑲嵌着仿佛被水打濕過一般模糊的圓形太陽。
好一幅壓抑的畫作。
好像就是特意畫出這樣的景色,來告訴我無論心有多涼,雪下得多猛,天空還是蔚藍得肆無忌憚。
不知何時起,鬼鲛的身影已經遠去了。滿目荒蕪的白色中,他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向我張開雙臂。
他說:“錦葵,我愛你。”
幻術編織的夢境在我撲到他懷中的那一瞬消融,苦無的尖刃貫穿了我的心髒。
體溫迅速流失的每一秒裡,晃動的視線中鼬的面容似被白霧遮掩,朦胧得看不真切。
耳畔響起的是他充滿戲谑意味的話語。
“這麼久了,也真是夠煩的。沒想到一向沒耐性的你能在我身邊堅持這麼久。”
“你想知道當年的真相,那麼好,我一件一件地告訴你。”
他的話音剛落,我便被拽入一片血色世界中。
就在那一瞬息,我似乎做了一個比一輩子還要長的夢。
這是多久的夢呢?幾乎讓我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那又是怎樣的一個夢呢?
殷赤的天與猩紅的地。
破敗的宇智波族地内,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這樣的場景,甚至比當初粟之國那次還要殘忍。
我癱坐在地,死死咬着牙,咬到牙幫酸脹。
這是夢!這不是真實!!這是夢!!!這不是真實!!!!
在這地獄般的世界裡,在這場看不見盡頭的屠殺裡,那一個一直背對着我的劊子手緩緩轉過身來。
不能再熟悉的眉眼打破了我心中最後一絲僥幸。
——這就是他要通過這種殘忍的方式,想告訴我的真相嗎。
再下一秒,幻象如鏡片碎裂。
他的語氣不疾不徐,娓娓道來的字句給予我瀕臨崩潰的内心最後的緻命一擊。
“從認識你開始到現在,全部,都是我的僞裝。”
“為了給自己留下後路,我一直在扮演你心中最完美的存在。”
“顯然,這辦法不錯,你一直做得很好,替我解決了很多麻煩。隻可惜,就是到最後,你也沒能找到幫我洗白的證據啊。”
“就當是給你的最後的謝禮吧,真相就是,我親手殺了所有人,包括你的父母,你的朋友,哦對了,還有止水,他也是我殺的。”
“嗯?原因嗎……為了測試自己的器量。你應該知道,對于一個忍者來說,知曉自己的器量是很重要的。”
“至于為什麼不殺你?說來要殺你的也不止我一個,我隻是懶得動手而已……可誰能想到你自作主張,非要死皮賴臉跟着我。本來我也隻是演戲,陪你玩玩,好笑的是,你竟然當真了?”
“太好騙了也沒意思,玩膩了自然也就厭倦了。所以嘛,留着你,也就沒什麼用處了。”
“這就是你想知道的,全部真相。”
“雖然沒什麼用,但還是給你最後一句忠告,黃泉路上,多留點兒心眼,别再這麼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