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噩夢般的月讀世界裡,慘無人道的場面還在我腦海中循環上演。
分不清現實與幻境的我幾乎要溺死在他的懷中。
他的擁抱中仍帶着令人心安的溫暖,而苦無從後心抽出,我嘴角開始滲流出血,視線也因劇烈疼痛而模糊不清。
他的聲音猶似響在耳畔,溫柔似情人間的喃語——卻是字字戮心,句句沾血。
我分不清心髒處直入靈魂深處的疼痛究竟是因為那把苦無,還是因為他的話語。就好像我經曆的那一切鏡花水月般的美好,都隻是他贈我的一場醒來便徒留虛影的夢。
他溫柔勝過亘古春光的眼神,
他無奈卻滿含包容的笑容,
他低頭時的欲言又止,
他轉身前微紅的眼眶,
你告訴我……全是假的?
該是怎樣的演技……能把無法複刻的心動演繹得這樣出神入化?
都是虛假,都是謊言……
那麼這世界上,究竟還有什麼,是真實存在的?
腎上腺素飙升時大腦飛速運轉,無數個深埋心底的畫面紛至杳來,我閉上眼睛,隻覺得頭疼欲裂。
啊!突然感覺心痛得不能呼吸!
——你以為我實在誇張?不,我是在紀實。
我四歲時認識他,到如今二十一歲,滿打滿算,整整十七年。
是什麼時候動了心的呢?
是四歲時我第一次遇見他時的怦然,還是那個籠罩死亡陰影的夜晚,月光下他淡然卻堅定的誓言?是忍校開學時我因出醜悶悶不樂時他無言的安慰與陪伴,還是圖書館裡他對我訴說理想時眸光溫柔的雙眼?
我曾在每一次見他時都笑容燦爛,我曾一度将他當作世上除了父母以外最重要的人,我曾将全部信任及勇氣付諸他,我曾違背内心準則也要選擇站在他那一邊,我曾抛棄一切追随他隻為證明他不是孤身一人。
我記得他每一個喜好與習慣,記得他所有讨厭的事物,記得他隐晦的怒意,記得他沉默的包容,記得他的理想與信仰,記得他的孤傲與偏執,更記得他不外顯于表皮,但深埋于骨髓裡的溫柔。
我在他唯一一次在我面前顯露脆弱時不顧一切地吻過他,我在他淋雨時替他撐傘或陪他一起淋,我在那個雨夜的洞穴裡緊緊擁抱過他,我在那個極光閃爍的雪原中觸碰過他最炙熱的體溫。
他一次次地推開我,我一次次地又追上他,锲而不舍,百折不撓——可我不會傷心嗎?我不會難過嗎?我不會因為他一次次的疏離而自我懷疑嗎?
我一遍遍告訴自己,他需要我,他隻是有些難過,并不是針對我。自我安慰般的謊言說多了,到後來竟然被我當成真的了。這樣可笑又可憐的我,這樣卑微又貪心的我……
我愛他愛到可以把心底最看重的“尊嚴”與深融骨血裡的“驕傲”一同抛下。我愛他愛到可以為了他扭曲自己的理智與準則,我堅信着自欺欺人的謊言,堅信着他的無辜,他的身不由己。
呵……一個人真的可以深愛一個與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人到這種地步嗎。
這個人和世界上其他人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嗎。
沒有人能給我答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而現在,那些被我當作至寶珍藏的記憶,就這樣被他撕碎,丢棄,仿佛那隻是堆讓人避之不及的垃圾。
明明痛得要死,可我還是在笑。
為什麼要在這樣一個欺騙自己的人面前掉眼淚呢?那隻會讓自己更不堪罷了。
“宇智波鼬,你殺了所有人,現在,你還殺了我。是你,殺了我。”我嘴角咳出血來,眼神空洞地看着他。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漠然,他說:“沒錯,是我殺了所有人,也殺了你。錦葵,記住,是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