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陽二話不說,麻溜地起身往外走,半隻腳剛跨出教室後門,就聽見老王又說,“我聽說和時陽的還有一個同學。”
時陽腳步頓住,半個身子露在教室裡,等待老王的下一句話,他倒要看看老王要怎麼處置許安之這種三好學生。
等了半天沒聽見下一句,時陽疑惑地擡頭,便于老王那雙犀利的眼睛對上,與此同時,還有全班幾十雙齊刷刷回頭看戲的眼睛。
“怎麼?嫌一千字太少?還是嫌外面站着太累?要不給你搬個椅子去?”老王問。
時陽,“……”
在何東和楊江充滿同情的目光中,時陽拽着一張白紙默默地退了出去。
幾分鐘後,時陽懶散的背影旁多了一個清瘦挺拔的身影。
炎炎夏日裡,許安之清冷的氣場仿佛自帶降溫效果,衣服上的皂香味被一陣陣微風帶着掠過時陽的鼻尖,時陽煩悶的心情莫名其妙地緩和了許多。
時陽悄悄撇了一眼許安之,視線堪堪掃了一眼許安之的側臉,又迅速收回。
看樣子,情緒還算穩定,沒有想象中那種好學生受責罰的羞恥和傷心。
時陽悄悄松了口氣,他之前聽說隔壁五班的學委跟班上一個學渣談戀愛被發現責罰,那女孩子哭了好大一場。
時陽還以為所有學習好的人都會這樣,幸好許安之沒哭,時陽暗自慶幸,他可不是那種會安慰人的人。
“你今天怎麼也遲到了?”時陽看了眼許安之筆尖下的複雜公式說,“不是讓我們寫檢讨嗎?你怎麼不寫?”
許安之筆尖一頓,清冷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時陽,淡淡地問,“誰跟你說我遲到了?”
“廢話,那個點出現在那裡的,不是遲到是什麼?”
“你可别告訴我是幫主任抓遲到。”時陽一臉不信地說。
“我以前的班主任作為學校的教師代表之一來我們學校交流學習,老王叫我去門口接一下老師。”許安之解釋道。
“……”
“你沒遲到,你跑什麼?”時陽一臉懵逼。
“不是你叫我跑的?”許安之回答。
時陽,“……”
“我叫你跑你就跑,那我叫你幫我寫檢讨,你寫麼?”時陽将白紙遞到許安之面前問。
許安之垂眸看着眼前的白紙正上方用十分鐘寫下的“檢讨”兩個字,仿佛猶豫了片刻,正要開口回答,就看見時陽一把抽回了白紙。
時陽理直氣壯地說,“得了,寫檢讨這事兒你經驗不足,還是我自己來吧。”
許安之,“……”
清晨的陽光穿過濃重的白霧灑下來,落在時陽的筆尖下,在白紙上暈開一團五顔六色的光暈。
走廊上視野開闊,能看見遠處操場上被砍得隻剩樹樁的棗子樹,也能看見樓下七班後排有個男同學在偷偷扯前排女孩的頭發。
身後的教室裡,英語老師一口流利的英文裡夾帶着好幾個時陽聽不懂的單詞,聽得他昏昏欲睡。
時陽腦袋一點點沉下去,額頭與筆頭的距離越來越近,許安之筆尖頓了一下,頭也不擡地将左手手掌攤開,抵在了時陽的筆頭上。
時陽腦袋剛要無意識地搭上去,又被隔壁班突然的齊聲朗讀給震醒。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一段詩句在隔壁班某些男生毫無感情的幹嚎裡顯得無比的幹癟生硬。
時陽感覺自己迷迷糊糊間,視線裡好像看到了一隻寬大的手掌,等清醒過來定睛一看又什麼都沒有。
他看了看一旁在安靜寫字的許安之,又垂眸看了看自己迷糊間在白紙上劃拉出來的一團亂線條,他熟練地将白紙揉成一團丢到一旁,從下面重新抽出一張嶄新的白紙,繼續在正上方規規矩矩寫下“檢讨”兩個字。
一節課過去了一半,時陽寫寫停停的筆被夾在指尖轉了幾圈突然停下,像是才想起來,問許安之,“那你為什麼被叫出來寫檢讨?你不是沒遲到嗎?”
他眼神瞥了一眼許安之手下滿滿一頁的字,撇了撇嘴,低聲嘀咕道,“還真是書呆子。”
許安之垂眸看着半個身子都籠罩在陽光裡的時陽說,“我好像沒說我是來寫檢讨的。”
時陽疑惑地問,“那你這是?”
“老王上午要開會,讓我來監督你。”
時陽,“……”
許安之說完,将手中的好的檢讨紙放在時陽面前說,“我不熟悉你的字,模仿不像,要你自己抄一遍。”
時陽一時沒反應過來,清澈的眼睛有些懵地看着許安之,那模樣突然就有了幾分乖巧的意思。
“什麼意思?”時陽問。
“老王說你不寫完不能進去上課。”許安之淡淡開口。
在時陽因為逐漸反應過來,夾雜着感激的亮晶晶的目光裡,他淡淡地開口道,“但是我想進去上課。”
時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