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那個泥鳅男認識嗎?”時陽突然想到似的,問,“我好像聽見他說你是不要命的。”
“嗯。”許安之回答。
“‘嗯’,是什麼意思?是認識,還是不要命?”時陽将袋子裡的小蛋糕拿出來,遞了一個給許安之,“快嘗嘗,很好吃的。”
蛋糕遞在了許安之嘴邊,他頓了頓,伸手接過,咬了一口,确實很好吃,甜而不膩,他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小蛋糕。
準确地說,許安之就沒吃過幾次蛋糕,上一次吃好像還是初三那年,飯店的老闆慶祝自己的孩子中考考了個好成績,将沒吃完的蛋糕分了他一塊,一口下去,滿滿的香精糖和劣質奶油混合的味道,他從前沒吃過,還以為蛋糕這類的食物都是這個味兒。
“認識,小時候打架沒章法,所以他們覺得我不要命。”許安之回答。
“好吃嗎?”時陽見許安之吃了,期待的眼神裡閃着光,亮晶晶的。
“嗯。”許安之點頭,頓了片刻後,又補充道,“很好吃。”
“那你小時候是因為什麼打架?”時陽像隻好奇的貓,對于許安之這個人的過去和現在,他都有太多太多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求知欲。
可能是因為這個人有着和他們截然相反的人生,卻能一路披荊斬棘,像話本子裡的主角,也可能是在許安之淺淡的眼眸裡,他總能窺探出一絲洩露的柔情,又或許是在許安之冷冰冰的外表下,他時常能感受到一顆如他一樣熱烈真摯的心。
所以,他總忍不住探究,想要看看這個人最原本,最真實的樣子。
“很多原因,第一次是因為他們撕了我的課本。”許安之說。
爺爺曾經跟他說過,像他們這樣的人想要改變現狀,最好的辦法就是讀書。
許安之很珍惜自己讀書的機會,那些人怎麼挑釁他,他都可以不搭理,但他們把他的書撕了,那是在斷他的未來。所以他很生氣,跟他們打了一架。
“太過分了!”時陽皺着眉頭,一臉忿忿不平的模樣,“那個泥鳅男和他那幫不學好的朋友也是,從小都不是什麼好人!”
活像這委屈是他受的,許安之看着時陽氣鼓鼓的臉,眼底暈出許多笑意,他不自覺地伸手揉了揉時陽的頭頂,“嗯,泥鳅男說他那不是泥鳅,是龍。”
原本還在為人打抱不平的時陽在許安之的動作下安靜了下來,他盯着許安之看了兩秒,才低聲反抗道,“許安之,你不許摸我的頭!”
“要長不高了!”
許安之點點頭,嘴角勾起,“好,抱歉,不摸了。”
“???”
“你你你…你什麼意思?”時陽“你”了半天也找不出反駁的話來,“你說我矮!”
看着對方一副委屈死了的模樣,許安之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沒有,你一點也不矮”
時陽當然不矮,在許安之轉學來之前,時陽和何東是他們班最高的兩個人。
牆壁上挂着的老式鐘表滴答滴答地轉着,許安之撇了一眼時間說,“要試試我做的飯菜嗎?”
“你還會做飯?”時陽對于身高的郁悶一消而散,又變成了那隻好奇的貓。
“會點家常菜。”許安之回答。
“好吃嗎?”時陽又問。
許安之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應該不會很難吃。”
畢竟他的廚藝隻有自己嘗過,很難客觀地評價好不好吃。
時陽來了興緻,堅持要給許安之打下手,許安之也就由着他來。
二十分鐘後,在時陽又一次險些将菜刀落到腳背上時,終于被許安之強硬地趕出了廚房。
在時陽跨出廚房的那一刻,廚房門就被毫不留情地關上了。
時陽撇了撇嘴,轉身回到客廳。
他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在客廳裡轉了好幾圈,實在是百無聊賴。許安之的家裡太空了,沒有遊戲機,沒有聯網的電視,沒有可以閑逛的花園…一眼就能看完的地兒,此刻隻有牆壁上嘀嗒作響的挂鐘和廚房傳來的炒菜聲。
時陽站在客廳中央百無聊賴,忍不住想,如果他沒來,許安之一個人在家能幹些什麼呢?和誰聊天說話呢?
正巧一陣風将剛才被撿起的試卷又吹到了時陽的腳邊,時陽撿起來随意掃了一眼,随即眼睛又微微睜大。
一張數學競賽卷子,他記得老王當時隻是發下來給大家看看,說有難度,能做多少做多少。
可眼前這份試卷,除了最後一道題隻寫到一半沒解出來,其它的題許安之竟然都做出來了。
他又走到桌子邊,将堆着的試卷,習題冊都挨個翻了翻,今天才周六上午,許安之已經将堆成山的作業做了大半。
“這麼拼命…難怪成績這麼好。”時陽低聲嘀咕道。
許安之做的菜确實不錯,至少對于吃慣了美味佳肴的小少爺時陽來說,這些飯菜竟然也能合他的胃口。
時陽吃飽了就變得懶洋洋的,他背靠着椅凳,手在肚皮上揉了揉,很是滿足地感歎道,“許安之,你真厲害,成績好,會做飯,會掙錢,能打跑泥鳅男,還……”
許安之靜靜地聽着時陽的誇贊,不緊不慢地吃着飯,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戶在屋内不着痕迹地傾斜着,正巧落在了許安之的臉上,将他濃密的睫毛映得根根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