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江撓了撓頭,有些不自在地說,“聚會那天明明點了雪碧的,誰知道老闆忘上了,加上我當時喝暈了,以為你杯子裡的是雪碧,知道你酒量差,但誰知道你那麼笨,真喝酒…”
說完,楊江停頓了片刻,最後扭扭捏捏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弋然是最後到的,她留了一頭溫柔的長發,穿着一件白色長款羽絨服,和時陽記憶中的模樣沒有太大變化。
幾個人在飯桌上一邊吃一邊聊,畢竟好多年沒有聯系,時陽剛開始有些局促,但漸漸地,時陽就發現其實大家除了變得更成熟了,其他的都沒怎麼變,還是和六年前一樣,他甚至恍惚間覺得等一下徐主任就要到門口來抓他們逃課了。
這一次時陽沒有喝酒,但飯桌上的其他人卻都喝了不少,吃完飯後,時陽将他們一個個送上車,最後隻剩他和何東。
飯桌上,大家都默契地沒有問時陽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那麼匆忙地轉學,之後又一直杳無音信。
兩人對視了一眼,何東說道,“走走?”
天色已經有些晚了,但時陽知道何東有話要跟他說,于是便點了點頭。
明天就是除夕了,過年的氛圍越來越濃,兩人來到一條結了冰的河邊,望着河對面綻放的煙花發了會兒呆。
“你這幾年過得還好嗎?”何東望着河對面的煙花,開口問道。
時陽點點頭,“挺好的。”
何東聞言看了一眼時陽,喝了一口手中的罐裝啤酒,說道,“我有時候就在想,在你心裡我們到底算什麼?我知道你是少爺,你傲嬌,你放不下面子,但是我們不是朋友嗎?”
“什麼?”時陽聞言愣住了,他有些慌張地看向何東,“你,知道…”
“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何東說,“剛好碰到了老王,他問起你,我才知道的。”
“不就是家裡破産嗎?難道你覺得我們和你玩兒,是因為你的家世背景?你未免想得太多了。我們願意和你玩,隻是因為你是時陽。”
時陽聞言沉默了,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可眼裡那股酸澀感卻愈來愈重,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河對面的煙花一個接着一個,在天上綻放出五顔六色的花,時陽仿佛透過這些絢麗的色彩看見了六年前恣意張揚的他們。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手上拿着的是一罐雪碧而不是啤酒,該陪他們一起大醉一場的,那是他們錯過的六年青春。
何東其實是有些怨時陽的,這麼好的兄弟不信任自己,遇到困難默默地一走了之,這麼多年都沒一個聯系,他當然不爽,于是他的語氣難免有些不好,“當時既然那麼難,為什麼不讓我們知道呢?就算幫不上什麼大忙,但至少你需要,沒人會說一個“不”字。”
“你自己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就跑了算怎麼回事?許安之你不要了,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你也不要了。
有一句話,楊江是沒說錯的,許安之當時找你都找瘋了。
你一走了之就算了,我們這些留着的人該怎麼辦呢?像無頭蒼蠅一樣瞎忙活半天,最後一場空。”
“對不起。”時陽低着頭,将控制不住發抖的右手藏進衣服兜裡,“我一直把你們當做我最好的朋友。”
說完像是怕何東不相信似的,他又補充道,“我發誓。”
當時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時陽當了十幾年的少爺,被從小寵到大的,從來沒經曆過什麼挫折苦難,一時之間慌了神。其實後來他也想過要聯系何東他們,但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他已經不知道該以什麼狀态去面對他們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隻傷了許安之這一個人的心,這就已經足夠讓他痛苦了,卻不曾料到,原來自己辜負了好多人的心意。
何東還要打算說些什麼,但他轉頭看見了煙花照耀下時陽眼眶裡的淚花,最後還是軟下了語氣,拍了拍時陽的肩膀,說道,“算了,回來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