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啟洄躺在睡袋裡,旁邊是岑柏意的睡袋。
帳篷不大,供睡覺的地方沒有多少,兩人離得很近,即便是隔着睡袋,甯啟洄都能感受到岑柏意呼吸的灼熱。
甯啟洄輕輕翻了個身,帳篷裡靜了一瞬,随即響起岑柏意有些無奈的聲音,“歲寶,你是想憋死自己,好讓我悔憾終生嗎?”
睡袋不大,甯啟洄手長腳長,翻身會勒脖子遮住鼻子影響呼吸。
甯啟洄聞言,身體一僵,沒有出聲。
岑柏意無奈,輕輕歎氣,“我隻是,覺得月色真的很美,沒想那麼多,抱歉讓你煩擾了。”
原來,原來是他想多了嗎。
甯啟洄臉色通紅,露出一隻的耳朵尖也紅紅的,像隻紅毛小狐狸。
他還是背對着岑柏意,聲音讷讷:“啊,沒事,是我想岔了,沒事沒事。”
岑柏意抿唇,還是柔聲道:“那轉來睡好不好?側睡對頸椎不好。”
“但會讓我心情舒暢。”甯啟洄下意識發動捧哏技能,随即一愣。
下一秒,就聽見身側傳來一聲短促的笑聲。
“……”
甯啟洄悄悄深呼吸幾次,等臉上的溫度徹底降下來了,他才正躺回來,眼睛緊閉。
“那……晚安,歲寶。”
“晚安。”
黑暗中,岑柏意凝視他許久,眼裡滿是複雜的神色,最後隻是無聲歎氣。
他是不是太着急了?
入睡前,甯啟洄腦海裡浮現出那片璀璨的星空。
岑柏意說,今晚月色很美。
他是怎麼回答的?
他說,夏目漱石也這麼說過。
……救命,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後面,兩人看了星空賞完月,若無其事回了露營地。
岑柏意面色如常,隻有他緊張得跟做了虧心事一樣。
他當然知道這句話什麼意思,但他不确定岑柏意知不知道,畢竟他很難相信岑柏意頂着一張高冷禁欲臉,會對他說“我喜歡你”。
不過,岑柏意好像并不高冷的樣子,是很溫柔的一個人。
甯啟洄微微翹起唇角,他想,确實很美,月色和星空都是。
意識漸漸模糊,直至終于睡去。
他不知道自己居然無意識把心裡話說了出來,也不知道身側人看他的眼神是何等的溫柔。
——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大家吃了點東西,準備從另一條道下山。
一路上有說有笑,和來時一樣。
突然,那位拿過舞蹈獎項的大一新社員肖蓬羽突然停住,有些焦急地說:“我的懷表不見了,我媽媽的照片在裡面。”
甯啟洄神色一動,昨晚肖蓬羽分享過他的故事:他從小跟着母親長大,母親一直支持他的興趣愛好,喜歡跳舞就去學,參加比賽會專門買車票趕過去看,比完賽母子倆樂呵呵一起下館子。
就在高考出成績前夕,他的母親出了車禍永遠離開了他,沒能聽兒子考上A大的好消息。
他現在跟着不太親的舅舅一起生活,這塊懷表是他第一次獲獎時母親給他的,裡面是兩人的合照,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現在,懷表不見了。
大家夥都原路返回,沿途仔細尋找,時不時扒拉草叢。
“爬山你帶這東西來做什麼。”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個小時,齊嶽川不免有些焦急,他們在山上玩了很久,如果再拖下去,最後一段路得抹黑下山。
想到這裡,語氣不免重了一下。
“對、對不起……”肖蓬羽怯怯道,他隻是想媽媽一直陪着自己。
比社長小一屆的潘曉瑜完全不怵他,把肖蓬羽護在身後,“找東西要緊,亂發什麼脾氣。”
齊嶽川:“……”
天地良心,他哪裡發脾氣了?!
氣得要死的社長任勞任怨繼續找。
終于,在又半個小時過去之後,懷表有消息了。
大家快速趕過去,就見甯啟洄踩在懸崖邊的一塊石頭上,單手拉着樹枝,另一隻手去夠卡在石壁岩縫裡的懷表。
見到這一幕,岑柏意心跳幾乎停止。
沒人敢出聲驚擾,生怕把人吓到,手一滑沒抓穩就摔下懸崖。
隻有岑柏意悄然靠近,等甯啟洄拿到懷表撤回探出的上半身,他一把扯住他,将他拉回來。
甯啟洄的身體重重撞在岑柏意身上,他仰頭看他。
“謝——”
“你不要命了?!”岑柏意吼他。
甯啟洄愣在原地,在他印象裡,這是岑柏意第一次沖他發脾氣,以前最差也不過是冷臉,還是第一次見面吃飯的時候。
之後相熟了,便再也沒有了,一直都很溫和包容。
甯啟洄把懷表遞給戰戰兢兢的肖蓬羽,後者小聲說了句“謝謝”。
甯啟洄說沒事,轉頭伸手去拉岑柏意的手,卻被他躲開了。
他背着包,徑直往山下走。
齊嶽川拍拍他的肩膀,“生氣了别反着來,好好哄一哄。”
說着,又看了看甯啟洄,一陣後怕道:“你膽子還真大,懸崖邊上都敢去。”
甯啟洄動了動嘴,到底沒說出什麼來。
這事他理虧,想着不耽誤大家的時間,踩了塊看着堅固的石頭扶着樹去夠懷表,完全沒想過石頭滾落樹枝斷裂的可能性。
現在想想,以旁觀者看來,肯定是兇險萬分,更何況很關心他的岑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