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甯啟洄快步跟上岑柏意，好聲好氣道：“以前爬過山做過相關資料，能判斷那塊石頭能不能踩，我心裡有數。”

甯啟洄巴巴跟在岑柏意身後，像隻小尾巴一樣，甩也甩不掉——當然，岑柏意也沒想着甩他。

岑柏意沒理他，隻是狠心徑直走過，這人顯然是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一路上，甯啟洄勸了又勸，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見他松口。

甯啟洄本來就有點少爺脾氣，哪裡這麼哄過人，都是林楓晚好聲好氣哄着他，現在反倒是換了個角色。

心頭有些煩躁，甯啟洄都不想哄了。

你岑柏意算老幾啊，憑什麼這麼吼我，我爹都沒……好吧，甯先生有時候脾氣不好，也吼過，隻不過被蘇女士罵回去了而已。

想到這裡，甯啟洄輕輕笑了一下，心裡的煩躁壓了下去。

急促的氣音劃過，準确無誤穿進前方人的耳朵裡。

岑柏意：“……”他還有臉笑？！

岑柏意要氣死了，走得越來越快。

甯啟洄暗道不好，又快步追上。

正糾結如何開口，突然想到齊嶽川對他說的話，他斟酌了一下語言，看着岑柏意冷峻的側臉。

“……我不是故意吓你的，”甯啟洄把話說完，眨眼看向岑柏意，“當時情況太緊——”

甯啟洄突然止聲，看見地上有一條棕灰色的長條狀活物，正迅速朝他們這邊襲來。

甯啟洄下意識拉過岑柏意，把他拉離原來的位置，與此同時，那條蛇猛撲過來，直接咬住甯啟洄的小腿！

“怎——”岑柏意忽然頓住，看見了咬了甯啟洄的蛇。

他扔下背包砸中那條蛇，迅速蹲下撸起甯啟洄的褲腿。

天氣不算太涼，褲子沒有很厚，褲腳的牙印之後，是雪白的皮膚，和正往外冒血的傷口。

岑柏意心一慌，随即蹲下身，俯身湊近甯啟洄的小腿。

甯啟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岑柏意一口接一口吸出鮮紅的血液，然後吐在地上，反複多次。

“紅的，應該沒毒。”

甯啟洄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血液顔色。

做完這些，他迅速抽下背包帶子，捆在甯啟洄的膝蓋上部，然後把他背了起來。

“原諒我吧。”甯啟洄趴在他背上，小聲說。

雖然很痛，但歉還是要倒，反正不耽誤去醫院。

劇痛和驚吓讓他有些脫力，他聲音軟軟的，像隻被狼欺負狠了的想不通。

岑柏意一愣，語氣更是焦急，“現在不是說這些……車呢，叫個車，去醫院！”

現場亂成一片，但都是十八九歲二十來歲的青年人，多少有點處理應急事件的能力。

齊嶽川有條不紊地打了電話，看着鎮定，隻是握電話的手在抖。

“打車，打車……救援隊應該就在山腳，比救護車快。”他碎碎念道。

他看了眼潘曉瑜對着蛇百度識圖搜出來的東西——電線。

狠狠閉眼，這他媽什麼破玩意！

“……嗯，不知道是什麼蛇，棕灰色，有花紋……草！這他媽不會是五步蛇吧！”齊嶽川臉色很難看，但還是很快接着說，“不過我們抓住了，對，半山腰這裡，好，我們往環山公路走……好的麻煩了。”

挂了電話，齊嶽川沉默拎過兩人的包，大步往前走領路，其他人在周圍注意有沒有突發情況，以免再有誰被咬一口。

幾人靜靜地走着，岑柏意突然說：“這不是五步蛇。”

齊嶽川腳步一頓，繼續往前走。

“五步蛇不長這樣，”他說，“我小時候被咬過，五步蛇有三角形花紋，這條蛇沒有，五步蛇有三角形的頭。”

岑柏意語序有些奇怪，似乎思維陷入某種困境。

他喃喃道：“應該是無毒蛇。”

不知道說給他們聽，說給甯啟洄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他們是朝反方向下的山，原本還要二十分鐘才能到盤山公路，這會居然十分鐘就到了。

救援隊的車已經到了，甯啟洄被岑柏意直接抱了上去，坐在他懷裡，他給他的綁帶松了松，以免血液不流通導緻肢體壞死。

屁股和大腿接觸的地方，像是放了塊烙鐵般灼熱。

甯啟洄有些不适應地扭動着。

“其實我……”

“歲寶對不起。”岑柏意把頭擱在甯啟洄肩頭，輕聲道，“對不起。”

他把“能走能動”這幾個字吞回去，老老實實窩在岑柏意懷裡。

“其實，其實沒必要道歉的……”甯啟洄小聲。

“我沒照顧好你。”岑柏意閉了閉眼，眉心蹙起。

他想起甯啟洄毫不猶豫地把他推開，心裡悶得難受。

蛇本該咬的是他，本就是他……

醫院離得不遠，很快就到了。

醫生看了眼袋子裡活蹦亂跳但尾巴被弄斷的蛇，點頭說：“這是三索錦蛇，無毒，不過還是做個血檢看一下……這傷口處理很到位啊。”

醫生給甯啟洄的傷口做了簡單處理，抽了血離開。

大家都默契離場，待在大廳裡，隻有岑柏意陪着甯啟洄——肖蓬羽本想留下來的，畢竟這事可以說是因他而起，但被潘曉瑜強行拖走了。

“是我不好，我不該不管你走那麼快。”岑柏意語氣滿是懊惱。

“誰能料到有蛇呢。”甯啟洄抿唇，繼續道，“怪我，撿懷表讓你擔心了。”

兩人又沉默了，岑柏意看着甯啟洄的傷口，甯啟洄盯着他快要碎了的表情。

都有錯，但又錯得有理由。

半晌，甯啟洄出聲轉移注意力，“你之前說，你小時候被五步蛇咬過？”

“嗯。”岑柏意點頭，聲音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