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幹、梨幹、膠棗、桃圈都是些應季節的水果幹,這果脯不難做,也沒有什麼好下功夫的地方。
隻是曬幹耗時間,宋槿儀昨日剛來,自然是來不及做這果脯,賣點現成也無傷大雅。
小二是個有口福的,他剛回來,這面的大耐糕也蒸熟了,這會正往上澆着金黃色的蜂蜜,他今早還未用過早飯,這會看見出鍋的吃食,暗暗吞了口口水。
他眼睛直直盯着那流着蜜油的甜點,說道:“槿儀姐,這是什麼點心?看着好看,吃起來味道是不是也好吃?”
宋槿儀笑了笑,知道他餓了,于是拿筷子挑了一塊給他,“嘗嘗味道怎麼樣?”
那小二忙接過,不顧燙,囫囵吞棗地咽了下去,誇道:“好吃!”
“嘗出什麼味道了來?”
“啊?”,小二微愣,搖了搖頭,說道:“吃太快了,沒嘗出來。”,又摸了摸後腦勺,低着腦袋,帶着幾分不好意思地說道:“槿儀姐,昨日……對不起。”
宋槿儀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告訴小二她沒将此事放在心上。
三人簡單用過早食,許若蘭将果脯分裝進碟子,宋槿儀則開始準備酥餅的用料,小二去前廳擦桌子,準備迎接客人。
掌櫃來得稍晚,巳時開店才來到店裡,先在前廳看了一眼,又去東廚巡視了一遍,待和宋槿儀商量完果子的價格,最後回到櫃台算起了賬,邊算邊歎氣。
今日客人已進店,小二就立馬介紹道:“今日有新進的黃茶,客官要不要嘗一嘗。還有我們家上新了幾種茶果子,客官要不要來一份搭配?”
客人有墨守成規者,隻點自己慣常吃過的,但凡沒有吃過,不願意多花錢去“下賭注”。也有那冒險主義者,比如當初第一位吃螃蟹的人,願意嘗試一番。
起初,來了三兩桌的客人,就隻有一桌點了份果子。
待造型精緻的茶果子端上來,就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看上去好像還不錯?
那人吃了一口,露出驚豔的目光,這綠豆糕與尋常不同,竟還有茶香!口感也較之綿密,像是吃了一口天上的雲朵,入口即化。
還有這大耐糕,棗泥和蘋果合烹,口感豐富,更是美味……
其他人帶着見他吃得這般美,也紛紛效仿點了一盤。
一時間,在茶鋪裡坐着的茶客,都各點了幾份果子。
茶鋪是臨街的鋪面,開着兩扇大大的支摘窗,路過的行人也可以很清晰地窺見裡面的情景,那果子顔色鮮豔,外觀雅緻,隻稍一眼,便能使人注意到它。
有性格大大咧咧的人直接從窗戶探進來半個腦袋,問道:“這果子看上去不錯,味道怎麼樣?”
古有以詩交友,亦有以食交友。
那人毫不弄虛作假地說出自己的感受:“好吃的,不比醉流霞的差,這一盤綠茶綠豆糕才十文,還送了一小碟果脯。”
醉流霞那是什麼地方?雲州數一數二的茶樓,背後是整個雲州的茶莊做靠山,壟斷了茶源不說,前些日子還将所有茶果子師傅召集了去。
這雲州其他地方哪還有像樣的茶果子師傅?
有人抱着不信的态度走掉,也有人抱着萬一的态度進來以身試吃。”
真金不怕火煉,美味不懼人嘗,這麼一來二去,這茶鋪的食客是越來越多,店内擠得是人山人海。
連一向清閑的掌櫃都不得不下場親自幫忙,手上的活沒停過,嘴上卻一直咧着笑。
與掌櫃不同,在東廚的宋槿儀卻面露愁色,看着時辰還未到晌午,這做好的七八十份果子就已經所剩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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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發花白的老叟在人群之中踱步向樵歌街走去,他發髻束得不似尋常郎君紮的整整齊齊,有些東倒西歪,鬓邊還散着一縷一縷的碎發。
他手上提着迎春樓的半隻燒雞,單手背在身後,邁着八字步,優哉悠哉地踏着步子。
路邊有行人相識,問道:“馮老這是又去醉流霞喝茶?”
老叟笑了笑,說道:“我喝茶是要配果子的,他們家的果子是雲州獨一份,現在又将所有師傅都聘了去,我這隻能去醉流霞了。”
那人又問:“馮老是我們雲州的美食通,您說好,那肯定就是最好的。這不,小生的遠方友人這兩天要來這轉轉,他愛吃羊肉,想問您老人家知道哪的羊肉好?”
馮老讓他那麼奉承了一番,嘴咧着大笑,倒也不急着走,給他指着路,細細說着:“這條街往南走到頭,有一家王記羊肉,清蒸羊肉是一絕,還有駱雲橋往前的一個小巷子裡有呢麼一家烤羊肉也不錯……”
等瑣事一了,他繼續走着,路過一家茶鋪時,他腳步頓住,鼻子使勁翕動,像是被什麼味道吸引住了,動彈不得。
他半眯的眼睛随之睜大,左右轉着頭,搜尋着這味道的來源。
旁邊的茶鋪裡擠滿了人,從窗戶往裡眺望,看見木桌上擺着的果子。
那窗邊的人,似乎也識得他,遲疑地問了聲“馮老?”
“這是酥餅?”
“是闆栗酥餅。”
“好吃嗎?”
……
馮老憑着幾分面子,在已經滿座的店鋪内找到一席之位。
“你們這有什麼?”
“綠茶綠豆糕,笑靥兒,大耐糕,應季的果脯,還有闆栗酥餅。”,小二報上點心名。
卻聽那老叟淡淡道:“這些我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