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在城市穿行，車窗連同頂窗一起打開，風從四面八方吹來，有點冷，白鹿浔很喜歡這種刺刺的感覺。
“面試從你進來就結束了。”她解釋道，“我直覺比較強，你沒有給我帶來威脅。至于會不會對學院有影響，他們都交給我了，那就以我的感覺為準咯，我看好你。”
楚子航點點頭，盡力表示對無厘頭面試規則的理解。
白鹿浔說：“2天後跟我一起去做任務，考驗你的實戰水平。”
“什麼任務？”
“殺人。”白鹿浔刻意壓低嗓音，失望地發現楚子航沒有什麼反應，還是一張酷臉。
“等學院那邊通過我的報告後，你就要簽訂亞伯拉罕血契，裡面的内容比較多我就不詳細說了”其實是沒記住的白鹿浔把懷裡的書塞到楚子航的網球包裡，“找到一本中文版很不容易，你先熟悉下，這次要幹掉的人就是違反了血契。我來做清理，你負責回收物品，是一個一人高的箱子，到時候我指給你看，具體細節任務前實地讨論。”
“任務在淩晨，需要我冒充同學跟你父母說你不回家了麼？”
“不用，那天他們有晚宴，第二天才回來。”楚子航說。
“巧了，我媽也有。”白鹿浔說，“都是留守兒童，共性又多了一點，希望我們合作愉快，但師弟要聽師姐的哦。”
“明白。”楚子航沒有異議。
“你需要什麼裝備或者支援嗎？”白鹿浔在deadline的督促下行動力見長，已經翻出車裡的筆記本電腦打開了學院内網，打算填寫申請單，“國内城市禁用大面積殺傷武器，包括但不限于導彈、核彈、軍用手榴彈、生化毒氣……”
她念菜名一樣把那些随便拿出一樣都要牢底坐穿的武器說了一遍，自己也啧啧稱奇。
楚子航什麼都沒選，說自己有刀，“其他的師姐做主，我聽指揮。”
白鹿浔心想這就是當老大的感覺嗎，還挺不錯的。雖然自己也混的不咋地，無名小卒一枚，但好歹比楚子航多吃了半年學院大肘子和烤土豆，經驗是混出來了，現在安排起任務來竟然也有模有樣。
她迅速勾選好需求：狙擊槍，手槍，弗麗嘉子彈，汞彈，裝備部批發的長刀1把，校工部小弟數名，以及一些消耗品。
諾瑪回複物品2小時後送達，人員提前一天就位。
白鹿浔滿意地合上電腦，語氣輕快地對楚子航說：“諾瑪是學院管家，任何事情都可以找她，連約會地點都可以找她參謀，但保密性就不保證了，她的信息開放給有權限的人查閱。等你入學參加了3E考試就會評級獲得不同權限，最高S級，目前學校沒有活着的S級，骨頭架子倒有幾具放在解剖室，想去摸的話我可以友情提供撬鎖工具。”
女孩說話實在有些跳脫，但他們以前的對話便是如此不着邊際，此時倒是找回了點熟悉的感覺。
“S級有哪些人？”楚子航問。
“幹嘛，骨頭摸就摸了你知道名字是要晚上為他們禱告麼？”
“我想了解一些事情，不能說嗎？”楚子航應對跳脫的方式就是有話直說，一般人可能會覺得自己的槽落在地上覺得尴尬，但女孩不會。
“能，但我不知道。”白鹿浔一攤手，“能不能問點我知道的，承認不知道真的很損傷我作為師姐的形象。”
“抱歉。”楚子航想了想道：“沒有損害。”
“每個新入學的師弟師妹都會覺得師兄高大威猛，師姐美麗動人，半年下來就會發現原來師兄也會摳腳，師姐也會穿着人字拖滿校園溜達，大家都會在考試周發狂，為了不挂科給秃頭教授端茶倒水。”白鹿浔笑嘻嘻道，“形象這東西遲早都得掉，但越晚越好！”
“人字拖對腳趾骨骼不好。”楚子航一本正經道。
白鹿浔瞪了他一眼，“你個濃眉大眼是在吐槽麼？”
濃眉大眼？
楚子航心想這是自己在她眼裡的形象嗎？
“那我能問什麼？”
白鹿浔一一列舉：“飯堂哪個菜好吃，宵夜訂餐電話，宿舍電器維修電話，喜歡上課點名的教授黑名單，水課清單，附近的中餐館外賣電話……”
随着女孩的話，楚子航仿佛已經能想象到她的大學生活，和他原本設想的嚴酷冰冷完全不一樣，充滿了平凡的氣息。
他忽然明白她是哪裡變了。
總是獨自一人站在廊下遙遙地望向遠處，女孩眼瞳裡仿佛有着經年不散的雨霧，即使她對你說話，也像是對這世界發出細微的呢喃，對象是你是雲是天空都無所謂。
但現在她的雨停了。
“我師兄也對我說過這句話，雖然你還沒入學，但你完全就是我們的人，你會喜歡學院的。”
女孩的歡呼猶帶笑意：“歡迎來到卡塞爾！”
……
盡管施耐德看到她的報告後以最快速度為楚子航開通權限，讓楚子航協助任務這件事卻不順利，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講他還沒入學，而即使入學了，這個任務也不是一個新生該做的。
程序和倫理上都說不過去，當晚的輪值教授曼斯坦因堅決不肯簽字。
“這讓我覺得自己在犯罪！”他的語氣很憤怒。
施耐德沒見過楚子航，很難從個人能力角度說服曼斯坦因，于是将原話傳達給了白鹿浔，交給她解決。
有時候白鹿浔都覺得施耐德過于信任自己了，不是說給她派多難的任務，而是大小瑣事都願意交給她去辦的信任，她甚至可以用他的權限和身份進入地窖！如果哪天施耐德被處決了，沒準就是她不小心違規操作導緻的。
古德裡安同樣信任她，但二貨的信任和執行部部長的信任還是不同的。
一個學生能怎麼說服教授呢，總不能叫楚子航舉着亞伯拉罕血契莊嚴宣誓表示願為混血種屠龍事業抛頭顱灑熱血至死不渝吧。
白鹿浔不得不打開電腦寫報告說明。
隻要抛棄既往印象，展開想象，馬上靈感就來了，她洋洋灑灑寫了三千字報告，從不同角度誇贊了楚子航的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結果越寫越入戲。寫完一鍵發送給了曼斯坦因和校長，随後她撥出了越洋電話，認真對校長表示楚子航氣質上簡直是第二個執行部部長，讓她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他是你的高中同學，按照中國的說法，你們本來就是故人。”昂熱不買賬。
“以前人龍有别不算熟，我可是很有邊界感的。”白鹿浔理直氣壯，“他隻用回收物品，我會保證他的安全。而且我短時間确實也找不到人了。”
“不需要你保證他的安全，這不是你說服教授們的理由。”昂熱語氣溫和，“我們不反對用新生甚至未成年人，但要有匹配的實力，否則就是對人員的浪費。鹿浔你覺得他适合嗎？”
白鹿浔沉默片刻，她入學後也算見過些世面，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所接觸，逐漸她好似能看見人的命運，一個人将會做出什麼選擇，能不能被說服……一切都有迹可循。
少年推門進來時，好似一隻獨狼，裹挾着荒原夜色中凜冽的寒風而來，眼睛裡的倔強和孤寒能讓每個對視的人低下頭去。
那是絕無退路的眼神。
“适合，我相信他。”白鹿浔低聲說：“他的内心有一頭獅子正在蘇醒。”
放下電話後十分鐘，她收到了諾瑪的郵件，告訴她審批通過，現在一切阻礙都沒有了。
她第一次真正為一件事做下無可挽回的決定，他也許有不能退讓的理由和決心，但此時推他一把，會不會做錯了呢？果然老大不是誰都能當的，白鹿浔笑了笑，心想時代在召喚，現在不管對錯楚子航都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