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
簡煜心跳滞了一拍。綿軟漫過肌理,酥癢撓得他難耐。
他幾乎不假思索坐了回去。
覃舒不知睡着還是清醒,從微張的唇隙呼出熱氣。她的十指輕巧覆在他手背,摩挲探到表皮被葉鞘刮剔的新傷,遂以它為中心揉搓,暧昧得像在調情。簡煜終忍不住制止了。
她擡了擡眼,回光返照般:“過來。我跟你說。”
簡煜坐着沒動。
覃舒一把拽他領帶。
泥土同春雨糅雜的野性氣息圍簇,雖有高燒火上澆油,濃郁荷爾蒙才叫她煎熬。自春宵維系的欲念焚燒殆盡,黃粱美夢再浮現,較那日更逼真,夢裡她慌不可擇反手探得心安,倒被他壓制得不得動彈,神經錯亂囫囵吞進粗實,随豁口艱澀被雄蜂的毒刺蟄破膽囊,嘤咛飲盡苦果。
拔針時抖落的卻是滾燙,他溽熱得像渡了場劫。
“然後?故事沒有續集麼?”單被摟住頸項,抵床,簡煜就覺耗盡理智。
聽罷她軟語,腫脹他生疼,連變換姿勢都是無能。
覃舒低吟:“我沒經曆過,再編不出來了。”
“要不試試?”他喑啞得失真,“你這麼期待,我也不願落空。”
鉚足了勁地狎依,寤寐求之的如期而至。偏了偏航,有什麼淋漓,夾了也兜不住。
情不自禁挪蹭,看似冷靜的審谛,喉結緊促滾動,忍得太陽穴筋都在暴。
二十出頭稀裡糊塗就會起反應。他良久未嘗這種原始的沖動了。
半推半就解扣,跪上,一陣鈴響,他又忙不疊跳下。
情到濃時翻了船。
來電的是李廣濤。
真他/媽吉人有吉相。簡煜招呼也不打,邊接電話邊走出去。
那頭的李廣濤嚷嚷:“交警隊監控我傳了你,你看看是不是追你們的人。”
簡煜不置可否:“多虧您。李叔。不然我得吃牢飯了。”
李廣濤:“?啊?”
簡煜舔了舔粘濕的指:“沒什麼。我看看。”
vx兩張照,依稀看清是在隧道抓拍的,通過圖像複原技術将車牌恢複如初。
ZA20093。
主駕黑衣男戴有口罩,露出雙猛鸷般的眼。
簡煜:搞笑。就這點細節,您讓我看什麼?
李廣濤:公安廳AI輔助識别系統找到了他的信息。
李廣濤:[照片.jpg]
李廣濤:陳鑫,09年在雲囡走私,15年有人抓拍到他在菲律賓,後被歸檔失蹤人口。
簡煜:?不是,還真能找到啊?
09年的陳鑫還年輕,瞧着正義凜然的,不知經曆什麼變成心狠手辣的殺手。
李廣濤:我們派人找了一圈,沒找到他。
簡煜:職業殺手能跟丢我?
李廣濤:不排除他在監視你們的同時被人監視着。
李廣濤:他不是曾的人,曾在盛江的眼線恐怕就是盯着這群害蟲,伺機而動。
李廣濤:事情遠比我們想得更複雜。
……
大排檔,覃強生第三次撥國際長途,總算撥通。
他一邊咣咣灌酒,一邊連藍牙。
“問問三哥,事辦成沒?”
接聽的小弟中譯菲,向頂頭上司傳話。
低沉磁嗓又把話傳了回來。
小弟回他:“三哥叫你去死。他的人行動敗露了,折在曾萬侯的人手裡。”
覃強生嗆了一口:“不是。幾個意思啊?曾也在盯我女兒?我怎麼不知?要不要我出手,喂喂——”
通話切斷。覃強生罵娘,把手機丢到一邊,筷子夾着羊肉撸串。
須臾,覃瑜現街尾,越過斑馬線,站定他跟前。
巷陌喧阗,煙熏火燎,女人價值不菲的過膝風衣同尋常坊巷格格不入。覃強生正愁沒處發洩,見着她,無名火起,把盛滿的啤酒潑了過去。
嘩。
覃瑜被潑一身,羽睫輕顫,神情仍淡淡的。
男人撕咬半生不熟的羊肉,臉肌癫痫似的痙攣,從咧開的嘴角裡漏風:“你沒跟我講曾萬侯在盯你妹。”
冷笑。标志性的左臉動右臉不動,十分割裂。覃瑜見慣她爸這副表情:每回暴怒都要怪罪于人,從不反省。“三哥現在死了人,嗯?老子怎麼交差?早該在汪貴花那兒動手的,你不肯,嗯?現在呢?”
覃瑜:“我從沒說過跟你合作。”
覃強生怒斥:“□□/媽/的死/婊/子!老子是你爹!你不跟老子合作給柏谌那瞎子做事是圖他屌/大嗎?啊?現在叫我這麼難辦?你怎麼補償我!”
覃瑜看他的眼神怪憐憫的:“我沒叫你對我妹動手,是你按捺不住給三哥通風報信。這局水很深,行動敗露是闆上釘釘,三哥死了人也是你急于求成的結果。覃強生。别把責任推給我。我什麼都沒幹。”
覃瑜憐憫的眼神顯然觸動覃強生神經,他跳起來,枯瘦大手卡住覃瑜脖子:“好你個臭/婊/子嘴上一套套的其實早準備看我出糗!你都知道卻一句沒跟我講等着我踩坑裡!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你趕緊去/死吧——”
被勒得喘不來氣的覃瑜閉了閉眼,隻聽乓的一聲,再清醒,覃強生精瘦身子骨晃了晃,倒了下去。
一個颀偉的男人放下斷裂的酒瓶,畢恭畢敬喊:“覃經理。”遞來一條幹淨毛巾。
覃瑜擦拭被覃強生掐出指印的脖子,面上閃過嫌惡。
隔壁桌靜候的保镖包抄來,手忙腳亂把昏迷的覃強生擡進面包車。其中一個将拍攝完成的相機交她。視頻回放覃強生暴跳如雷掐住她的畫面,十五秒,每根皺紋都了了可見。覃瑜神思被牽回暗無天日的童年,近乎PTSD驅逐它們。
“把視頻傳柏谌,多的别講。”語畢,她多添一句,“再給瑞業的王總也傳一份。”
……
“跟丢了?”煙嗓從耳麥噴出,“跟個人都跟不住。我要你做甚?你是瞎子還我是瞎子?”
“昨晚我還跟着的,就今早,她講她出差有事。”
“出差?不,覃瑜清閑得很,沒差事。昨晚她去哪了?”
“去見覃強生,被潑了酒,掐了喉嚨。”
“這事我知,她給我傳了視頻。意思是要我處置覃強生,王總也在念叨這茬。不得不說她太有心眼子,知道王總偏袒她。我問的是你有沒有發覺她的異常?”
“有,她把B超單整成一捆。我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沒問。”
“有必要跟我提B超單嗎?是覺得我很閑想知道這事嗎?”聽柏谌的語氣,他牙都快咬碎了。
崔衡尴尬幹咳:“抱歉。”
十字路跟丢覃瑜源于沒趕上綠燈。崔衡急刹,目送她遠去,實在沒勇氣一腳油門把紅燈闖了。
待到燈轉綠,覃瑜早沒了影。他恹恹拐進農貿,在早餐鋪買倆包子豆漿,邊跟柏谌彙報邊吃早點。
倆包子下肚,通訊告罄。崔衡丢掉沒喝完的豆漿,思量接下來該幹什麼,又是一記電話。
他以為柏谌又來找,接通時頗不耐煩:“還有事?”
是養老院的護工:“你媽不行了。快來。”
……
崔衡趕到省一醫,搶救還沒結束。
護工是個矮胖的中年婦女,見了他就訴苦:罹患高血壓的母親昨夜喝了點小酒,起早仰面摔個跟頭,不省人事。
崔衡清楚母親有酒瘾。自父母離異後,母親對酒精的依賴一發不可收拾,不小酌就睡不踏實。他睜隻眼閉隻眼,而今出了事倒是大發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