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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Ridge(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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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昭霖砸碎花瓶,拾起一塊尖銳的碎片,握拳緩緩舉到與額角齊平。

“溫自新,你愛我嗎?”她微笑,一條條血蚯蚓沿掌紋蜿蜒,“愛我,就去殺個人。”

……

他們分道揚镳了。

拎着瓦灰拉杆箱,西裝革履的他深深望了她一眼,頭也不回。

當季的雨下了整整七天,屋裡彌漫發酵的水臭。她徘徊,饑腸辘辘,餓得胃疼才覺陌生。

早該接受林宏毅那狗逼示愛。妓/女來者不拒不是嗎?她在裝什麼,等誰來拯救,被溫自新輕描淡寫一句“打擾了”一筆帶過,下賤麼?實際一開始就是她提議地下戀,因為擔心風流韻事給他帶去不必要的麻煩,默認是她浪蕩、他清高。

三兩瓶烈酒下肚,神志不清。蔣昭霖挑了個男公關。那男的十九歲,辍了學,生得倜傥不群,她憐惜給了筆小費,他便媚笑追着她一口一個姐姐的喊。

施舍人是件很快活的事,魚水之歡建立在懸殊實力上才叫人忘情。酩酊不省人事,醒時錢财不翼而飛。蔣昭霖笑出了淚花。

下賤麼?

溫自新曾告誡她:你要好好生活。因為人隻來這一世,一世後便無緣相會。越糟蹋性命,你便越失了敬畏之心。

她奚落他:你該是在教堂做彌撒,而不是對我。

可靈魂栖息背陰地猙獰撕碎矯飾的和平,叫她痛不欲生。

If I killed someone for you……如果我為你犯下謀殺,你會握着我的手嗎?如果我逍遙法外,你會包庇我嗎?

你得明白,我殺掉的是我自己。[2]

放肆的大笑化為沉痛悲鳴。那一刻,赤/條/條的身子又被撕開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

蔣昭霖鮮少與覃舒談形而上。

覃舒不像溫自新,聽風就是雨。她雖為聆聽者仍能明辨是非,當蔣昭霖提到“對抗是一種愛”,覃舒掀眸,反問:“若對抗是愛的一種。家暴便能被原諒嗎?譬如我揍你一頓,再解釋成我是愛你的。”

“我認為你在拿你的偏見妄下雌黃。”

“不。這也是我一直思考的——”覃舒湊過身,凝重了神态,“我們需要的究竟是愛,還是能将我們維系于此的羁絆。”

瓢潑霖雨沒有止息的勢态。

薄霧彌散,一個女人舉一柄紅傘,于車水馬龍茕茕孑立。她張望,一輛輛飛車濺起半膝高的泥水。倏忽,一輛白色奔馳停靠,拉下的車窗裡現出一張年輕男人的面孔。他不很英俊,高且寬闊的顴骨,一張扁平的嘴呼喚着什麼。女人貓腰鑽進副駕,奔馳載着他們離去,她原先所站位置的水窪倒映出陰雲密布的天空。

“愛…怎能定義愛呢?敢說我們确是愛着這個人而不是除他外的執念?”

她撚磨落地窗,定格那處水窪出了神。

“所謂對抗——希望能與他締造一種特殊的羁絆,體諒、理解、磨合——是我與我的對抗,是我單方面想與他建立親密關系,它能使我意識到我的重要性。”覃舒笑得悲涼,“若對抗是愛的一種,不是很自私嗎?‘我之所以罵你是愛你’,多自以為是。就像…在呼救:我付出都是求你來愛我。”

蔣昭霖怔愣。

“對抗是自私的意願——我希望你能注意到我,好讓我不要孤獨到死——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昭昭。”

覃舒回眸,堅定反駁她。

“這不是愛。”

……

奧地利作家茨威格所著小說《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講述了一個女人對一個作家矢志不渝的愛。通篇自我感動的隐性控訴。

然而,究竟是作家的意/淫還是主角一廂情願的苦行,好比為實現教義砥砺前行的朝聖者,虛構缥缈神像,寄托情思。

年末,空無一人的大學舊校區,覃舒裹被褥在寒冷中讀完了它。

于陽台相隔棟棟死氣的宿舍樓遠眺火樹銀花、星河璀璨,遙似隔了銀幕的次時空觸不可及。自此短暫的失聰,萬籁俱寂。

高考前,她和崔衡在實驗樓備考。她倚靠東欄,小口噍着鹵肉飯團以拖延不去複習那摞沉甸甸的資料。崔衡陪伴她,被她隻手擋住默誦的單詞本,再揚眼,少女将下颌平放欄杆上,輕軌落入她眸底,清澈的瞳仁熠熠生輝。

“好喜歡這裡的風景啊。再多看看吧。”覃舒喃喃,“以後我們就見不到了。”

為群山蔭蔽的城市群溟濛仿若遷流的小行星帶,立于市郊伴着聒噪蟬鳴無處安放的靈魂唯有攝取人類集群地才心安理得,深切意識起和這個世界的聯系不是嘴皮子功夫,感激生命給予的那僅有一刻鐘的泫然欲泣。

一列輕軌載着它的乘客順既定的軌道沉落崇山,悄然無息的什麼都沒留下。崔衡吻了吻她發旋:“我會永遠擁有這一刻。”

恢複聽覺之際,一隻烏鴉盤旋抖落一撮黢黑的羽毛。

覃舒點燃一根煙,肘撐台,冷靜地審谛。

孤獨使她窩了一團燒不幹的火,亟待與誰大吵一架。若有誰能同她吵上一架倒好,可惜連個人都找不到。行至邊緣,所見風景再不能觸動她,印證那句“以後我們就見不到了”,煙灰把羽毛燒個洞,命數就像指間愈燒愈短的煙。老婦人匍匐旅客腳下乞求施舍,她匍匐命運腳下望祂明告怎麼活。

虛構的愛恨與無止息的雨,穿梭的車流與茕茕孑立的人,于是殉道,于是抗争;于是呶呶不休,于是呼天搶地,于是打碎了喜怒糅合得分辨不出,無非害怕孤獨,太需要證明她的力量銜得起骨頭,丢得再遠,都能銜回來。一生是為彌補缺憾治愈三個月大受過的傷,哪怕活到七老八十仍有資格撫今追昔,笑歎:人生是美好的。

她接了母親來電,心直口快:“除夕不回家了。”

“怎能不回來?你姐對象留了個紅包。”

“忙。”

犒勞自己燒了一桶自熱火鍋,飯後煙沒了,她上街去。自營鋪清一色的閉門歇息,最後在24小時便利店拿了貨。店裡就一個青年看門,他邊打MOBA邊給她掃碼,覃舒離店前多看一眼,他操着鄉音罵罵咧咧。

攏緊羽絨服,覃舒點了今日第六根煙。

忽暗忽明的道岔,須眉皓然的老者披軍大衣毫不避諱捱牆盤坐,她在離他三步之遙的牆垣蹲下。

凜冽風霜把盤高的發凝得粘濕,火也燃不成。充斥魚腥味的寒流直往人鼻子裡鑽,魚攤卷簾門前泛濫的水漬結冰,反射類似翻騰海浪散發的金光。

老人沙啞的嗓音将她拽回現實:“什麼煙?”

覃舒遞送:“您要來一根嗎?”

“謝謝。”

扣響打火機,他猛吸一口,砸吧嘴着些貪婪。

她問:“今兒除夕。您怎麼不回家?”

老人哼哧:“莫得錢。莫得家人。一條賤命。過啥子除夕。”

覃舒笑了:“我也是。”

藍牙耳機裡民謠朋克的鼓點将她推向一年前朝氣蓬勃的誓師大會,火燒雲斜照信号塔,水洩不通的回字樓裡聚滿年輕學子,她隔絕人海,耳畔響起的是抑揚頓挫的歌聲,鑄就不可逾越的高山:正義是我最後的借口,英雄是我最後的借口,孤獨是我最好的借口,熔爐把我的悲傷也融化了,我對自己說我還有以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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